藏宝窟内温暖如春,
朦胧的珠光交织着女妖暧昧的低吟,红纱曼动,一派春意融融纠缠到夜深未能停歇。
这里是狐白特地挑的好地方。
如今浮华宫上下日夜都在动工,往来人员杂乱,喧嚣噪音不止。他奉小叔扶岑之命坚守在此,不得离远了,想要一个无人打扰的清静地,便只剩下有无人敢来的藏宝库。
万万没想到,好巧不巧遇见了新来的宝库管理人。
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僵尸打断了一次之后,狐白便有些心不在焉,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乃至于到半夜的时候,右眼眼皮开始没命地跳,心里头惴惴的,像办坏了一件大事,不安得厉害。
娇软美人在怀,狐白却有些投入不进去了,哆嗦两下,草草结束。
美人撅着嘴以示不满。狐白自认有愧,送了好几颗拳头大的妖核做安抚,连哄带亲,终于将人送走。
他生于上古时期,经历过鬼域最血腥混乱的时期。因血脉不纯,修为也不算高深,能在数方霸主的夹缝之间挣扎求生,靠的便是异于常人的直觉与小叔扶岑那粗壮的大腿。
狐白不敢随意对待那股突如其来的不详感。可慌忙将人送走之后,眼皮反倒跳得更厉害。恐惧而不知如何排解,唯有紧紧挨着岐梧神树,方能找到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
深夜,平原之上起了薄雾,月似笼纱。
轻雾随风缓慢流动着,模糊了远处巍峨的建筑。
万籁俱静,
狐白却像是预见到什么一般,捏着占卜用的龟甲站起身,紧盯着东方。
未久,旷野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薄雾之中忽然起了丝丝波澜,如山的威压随之席卷而来。
浮动的墨袍曳地,玉白的足踏上草叶之时,脚踝处红绳系着的铃铛发出轻微声响。
叮铃铃——
几不可闻的声响,生生给狐白听得脑子一炸,刷地出了一身冷汗。
守心铃音?!
两腿不觉发起颤来:“小叔……”
自薄雾之中走出的身影淡得仿佛云烟,又仿佛一滴在水中化开的浓墨,与他擦肩而过,轻得犹如略过了一阵风,转瞬便远去了。
旷野唯残留飘散开一阵浮动的、令人心惊肉跳的铃音,幽幽在耳边回响。
……
狐白面目空白,在原地僵立。
刺骨的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猛然醒过神来,先是手忙脚乱地整了番仪容,又收拢起松垮的衣襟。哆哆嗦嗦跟着扶岑迈入藏宝库时,神情恍惚得宛如上刑场——他终于明白那份不详之感的由来了。
要知道上一次他听见守心铃铃音响起之时,鬼域曾为此遭受了怎样的一场浩劫!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能让不问世事百千年已久的鬼主扶岑如此方寸大乱,心神失守?
……
藏宝窟底层金沙溪边。
立柱之后,月光照不见的阴影里,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在地面上拾起了一个物什。
小小的一颗,在掌心之中泛着瓷白的色泽。
扶岑垂眸凝着掌中之物,晦涩光影之下容色模糊。
“有人来过这?”
嗓音轻且缓,若非守心铃震响不止,全瞧不出方寸已乱的模样。
鬼域众领主之中,扶岑可称得上是极好相处的了——至少表面如此。
端的是霞姿月韵,水佩风裳,雪为肌骨月为神。气韵之翩然,形貌之昳丽,不像是鬼域的大妖,倒像是上古的神佛。
好相处,谪仙貌,却并不是佛陀心。
匆匆跟进来的狐白听得这一问,心下猛跳:“啊,是。”
求生欲瞬间飙到最高,不敢说女妖的事,只是道:“宝库管理人换了,她今日刚来过一趟。”
“你见到她了?”
“这个……”狐白擦了擦额角的虚汗,滴水不漏地答到,“见是见到了。可她是个僵尸,没甚特征,胆子又小得很,我还没来得及问她的编号。”
“僵尸。”
扶岑重复地念了一遍,带点恍然,又似乎意外,“原来是僵尸。”
守心铃震响不止,听得人目眩。
狐白提心吊胆,正要斗胆问句僵尸怎么了,便听得扶岑低而轻地开口:“你见到的人,是花柚。”
年代久远,狐白听过的姑娘名号没有上万也有成千。
他一时迷茫,谁?
随后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脑子,瞳孔收缩,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拉风箱般抽气声:“啊,她?!”
扶岑自阴影后走出来,冷光中瓷白的面容衬得那双乌黑的眸尤为的幽寂,深得令人心悸。
“她同你说什么了?”停了下,语气低下去,“问我了么?”
他每走近一步,狐白的肩膀便矮下去三分,喉咙发干,被那迫人的威慑震地思绪一片空白。愣然答道,“我、她……她没抬头,就装作寻常僵尸的模样,应付了我两句,没、没提别的。”
扶岑没有应声,视线垂了下去。
狐白手脚发颤,多少清楚自己这嘴一张,但凡一个失误,人可能就要暴毙当场。生怕刺激到扶岑,婉转道:“僵尸醒过来的时候都是没记忆的,她定然……可能、暂时将您忘了。而且,也、也许是弄错人了。”
这人死了上千年了,怎么突然变成僵尸,又活了过来呢?
“不会。”
扶岑的指尖碾磨着掌心那一颗尖尖的小白牙,哑声,“她化成灰我都认得。”
……
纵然经历了一番波折,花柚成功入职高薪工作,连夜请对她多有照顾的前辈67出来啃磨牙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