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瑶月跌进了水池里,还是被秦锦夜推下去的,不禁双眸大睁,眼底愕然。仰面落入水中时,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姐夫为什么推她?
等到闷闷的“咚”的一声传来,混合着她落水的“噗通”一声,徐瑶月透过飞溅的水花,看到了高大的男人摔倒在地上的一幕。
原来,姐夫不是有意推她。
伴随着纯金打造的拐杖倒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音,徐瑶月心头的愕然与伤心随之褪去,变为了浓浓的怜惜。
姐夫不是故意的。他太着急于救她了,以至于忘了腿脚不便。池子?里的水不深,徐瑶月很快站了起来,而水面刚刚没过她胸口。
秦锦夜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有尴尬,有懊恼,有自责。他很快收拾好表情,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你还好吗?”
徐瑶月往水里缩了缩,眼睑垂下,轻声说道:“请姐夫唤人来。”
她衣裳沾了水,尽然湿透,根本没办法上岸。
秦锦夜立刻明白过来。再看少女双颊粉红,湿发沾面,盈盈立在水中央的模样,不禁喉头发紧。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句。
“好。”他哑着嗓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的一瞬间,到底不忍她浸泡在水中,解开外袍,丢在地上,落下一句:“别再病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而徐瑶月听到那句“别再病了”,一个“再”字,令她想到什么,心头顿时一甜。
游到岸边,爬上岸去,拾起地上的男子外衫,披在了身上。
衣物上沾染的男人气?息,令她微微红了脸。
徐瑶月换衣服的事,惊动了一干女眷。
甚至有人知道得更早。
就在徐瑶月魂不守舍地从屋里退出去时,有两位小姐发觉了她的异动,悄悄跟了出去。她前脚站在水池边,后脚就被秦锦夜叫住,继而落水的一幕,都被两人收入眼底。
只不过,两人都不想惹事端。相视一眼,谁都没有发出动静,悄悄退回来了。
此时,见到徐瑶月换了衣裳、湿着头发回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神色。
其他女眷也不是傻的,多多少少都猜到些什么——她不在此处看望姐姐,而是单独出去,去哪里?做什么?她还落了水,怎么落水的?
这可不是自己家里,她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不能用“顽皮”“不懂事”形容她。所以,她这是做什么呢?
心里都有些鄙夷。
徐瑶月的母亲,二房太太胡氏亦是沉了脸。女儿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武安侯夫人的位置早晚是她的,她着急什么?
但是在人前?,她不仅不能教训女儿,还要?帮着描补:“我不是叫你去马车上取东西?怎么弄成这样?”
她换了衣裳,还湿着头发,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徐瑶月低着头,不敢看韶音,小声道:“我被石头绊住了,摔破了裙子?……”
“你这个笨手笨脚的!”不等她继续往后说,胡氏就打断了她,“你素来不聪明也就罢了,怎么处处露拙!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
其他女眷在心里翻白眼,嘴上帮着掩护:“好了好了,月儿也不是故意的。”
“她心里担忧姐姐,难免走神了,绊一跤也不是有意的。”
这种?事揭破出来,大家脸上都无光。何?况当着韶音的面,别再刺激到她。
只有黄氏闭口不言。
脸色难看极了。
她女儿还没死呢!这是干什么!
“是我府上招待不周,下人们不会引路……咳!咳咳!”韶音似乎想要劝和,然而身子实在不撑,说不两句话,便续不上气?来。
这下谁也顾不得徐瑶月的事了,慌忙给她喂水,抚胸,顺气。
再不敢扰她,叫下人们侍奉着她歇下,告辞回去了。
路上,各人心里对徐瑶月愈发不齿。
这是多狠毒的心肠,多急功近利的心思,才能在这个时候攀附上赶着!
徐瑶月心里委屈,但是想到秦锦夜叫她的那一声“月儿”,以及丢下的一件衣袍,引得她一颗心砰砰跳动得急促,又没有底气?为自己辩解。
回到府上,徐瑶月就被二太太禁足了。罚她抄佛经,为韶音祈福。
三太太黄氏则是厌恶透了她,只觉得看走了眼,本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女孩儿,谁想到竟藏得这样深。她坚决不肯让徐瑶月做这个纽带,对三老爷说,假如音音没福分,年纪轻轻就撒手去了,府上要?另选一个女孩儿,绝不能是徐瑶月。
三老爷答应她,跟大老爷等人去说。结果如何?,并不重要?,因为韶音渐渐好起来了。
经过一夏,待逐渐入了秋,她仿佛缓过来一口气,人又精神起来了!
消减的面庞重新长起了肉,面色又变得红润少许,吃饭也香了,睡得也稳当了,咳嗽见少了,说话的气?力又足了。
总之是眼见着好转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是涵儿。母亲好转,没有人比他更高兴了。发愁的是秦锦夜,因为他愈发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妻子?撑得越久,月儿和他就被拖得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