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坊巷还有一个名字叫女人巷,从巷头到巷尾日夜笙歌,巷子两旁高挑的凭栏处美?妓倚靠在侧,羽衣轻拂,勾着人往那醉生梦死的地方去。
谢予安早已不?像最初在戏楼时那样只是听?曲消遣,不?沾女色,此?刻他怀中搂着俏色女子,唇边的笑容肆意,驾轻就熟的饮下女子以唇相哺的酒水。
妓子咬了?咬唇,羞怯的低下了?头,幼嫩的脸庞,正是被送回明月楼的玉怜。
在座的有谁不?知道谢予安与苏家三姑娘的大喜之日就在三日之后,这?个时候还出来玩,不?禁让人揣测。
其中唯一清楚些缘由的也就是沈州了?,他不?是没劝过,越劝越糟,干脆也就不?管了?。
玉怜坐在谢予安腿上,指尖在他的领扣处流连,又怯怯的收了?回去,用那双无辜的杏眸看?着他,“二公子。”拉长的声音压轻了?尾音,透着些楚楚可怜。
谢予安斜靠在凭几上,懒洋洋的看?着她?,“怎么了??”
玉怜被他看?的心里直颤。
她?原以为被从谢府送回到明月楼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楼里的姐妹各个嘲笑她?,看?不?起她?,就连妈妈看?到她?被杖责留下的伤痕也只冷冷的扔了?句,“以后就安心弹你的琵琶,少做那飞上枝头的梦。”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入了?谢二公子的眼,那次她?也是为这?几位弹曲,却不?想被谢予安点了?名伺候,甚至包下了?她?,不?用再为其他客人弹曲,还送来了?可以祛疤的伤药给她?。
迎着谢予安兴味的目光,玉怜勾住他的脖子,贴近了?他软声细语道:“二公子成了?亲,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来看?玉怜了?。”
谢予安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声音轻柔了?几许,“舍不?得我?”
玉怜无措的垂了?垂眸,小?声道:“舍不?得。”
谢予安满意的勾起唇,压着她?的后颈吻了?上去,“你只要乖些,我自会疼你的。”
玉怜起初还不?解,后来渐渐的,她?终于知道谢予安为什么会包下自己?,他只喜欢看?她?生涩羞怯的样子,喜欢她?这?双眼睛,谁能想到这?两兄弟竟是一样的口味,或者说?,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玉怜点头,做出乖巧的样子,她?也在倾云轩伺候过,苏语凝的模样,她?能学个七八分,她?捏住谢予安的袖子,“我近日新学了?首曲子,唱给你听?可好?”
她?往旁边看?了?看?,“这?里人太多了?。”
谢予安顺应着起身,被她?牵着往温柔乡走去。
……
越是临近婚礼,谢蕴清就发现小?姑娘越是忙碌,这?些忙碌还通通不?是因为他,他忍不?住将人捉到了?眼前。
拿走她?手里的一截红绸,又握住了?她?想要抢回来的小?手,才道:“不?是都有下人在忙,妧妧这?么操心做什么?”
苏语凝抽了?抽手,抽不?出来,盯着被他拿在手里的红绸道:“我是嫂嫂,就是该要操持府上事宜。”
她?说?到嫂嫂二字时尤其开心,唇角都是翘翘起的。
谢蕴清看?她?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笑道:“谁与你说?的。”
“才不?用人和我说?。”苏语凝趁他不?注意,抢过他手里的红绸,朝他做了?个鬼脸,又跑去一旁帮忙布置。
谢蕴清怀里落了?空,只能摇头叹息,跟上去帮忙。
谢予安站在不?远处的照壁之下,看?着本应该是他妻子的人,竟然可笑的在替他张罗婚礼,这?场景简直讽刺至极。
他迈步走上前笑道:“大哥大嫂。”
走进了?他就能闻到苏语凝身上独有的香甜气味,那是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寻不?到的。
谢蕴清回头看?他,“回来了?。”
苏语凝扶着谢蕴清的手臂从凳子上下来,指着自己?的成果笑盈盈的对谢予安道:“你瞧,好看?不??”
谢予安喉咙干涩,“好看?。”
苏语凝得意的朝谢蕴清扬了?扬下巴,又对他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和三姐的婚礼布置的漂漂亮亮。”
谢蕴清摸了?摸她?的头,淡道:“怎么也不?谢谢你大嫂的一番心意。”
谢予安紧咬着牙关,见苏语凝真的眼睛亮亮的等着他的谢,心头又是顿顿的抽痛,“谢谢大嫂。”
苏语凝笑的弯起了?眼睛。
谢予安只能安慰自己?,起码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一见他就害怕,已经很?好了?,会慢慢的更好的,他们也是可以回到从前的。
吉时到,震天的鞭炮中,迎亲队伍到了?谢府。
苏语凝和谢蕴清做为兄嫂也坐在了?正厅之中。
看?到谢予安牵着喜绸与苏菀烟自外?头进来,苏语凝兴奋地攥着谢蕴清的手用力摇了?摇,让他快看?。
她?还没见过拜堂呢,大姐姐和二姐姐出嫁时她?只能送亲,自己?成亲的时候又盖着盖头什么也瞧不?见,这?回终于能看?到了?。
谢蕴清却只看?着她?,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神色,却保她?的眼中没有一点点的难过和迟疑。
苏语凝转过头看?着他,困惑道:“你瞧我做什么,新娘子和新郎官在那里。”
谢蕴清摩挲着掌中的手,淡淡笑着没有说?话。
相较于苏语凝的欢喜,谢予安每一步都走的沉重,他不?敢往苏语凝那处去看?,他怕自己?会失控。
可直到傧相告唱夫妻对拜的时候,他还是不?死心的去看?她?,妄图能从她?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不?舍。
依然什么都没有。
谢予安重重阖眼,完成了?礼仪。
席间宾客满座,谢蕴清做为兄长也要留下来应酬,苏语凝则早早就回了?倾云轩。
待他回到屋内,人早就已经躺在藤椅上睡熟了?,小?腿绻着,半干的发丝还披在肩头。
“夫人不?肯去屋内睡。”月儿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谢蕴清撑在扶手上,俯身理了?理她?的发丝。
月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谢蕴清并没有刻意放轻动?作,苏语凝很?快就在他的触碰下醒了?过来。
她?眨了?两下眼睛才让视线清晰起来,水雾蒙蒙的杏眼里掺着些迷惘,手臂再自然不?过的圈在了?他的脖子上细声呢哝,“清清。”
谢蕴清被她?勾的弯了?下了?腰,唇畔微微扬着,轻斥道:“头发也不?绞干了?,手也是冰的,越发不?乖了?。”
若不?看?到他的笑脸,只听?他清冷冷的声音还是有些让人心里发慌的,苏语凝却半点也不?怕,贴贴他的脸含糊不?清道:“都怪你,回来的那么晚,都没人帮我绞头发。”
谢蕴清捏捏她?的耳垂,待怀里的人缩了?脖子才笑出声音,“真是把你惯的娇气了?。”
他话语里没有半分不?满,反倒有些乐见其成的意味。
苏语凝松开他一些,眉心轻轻拧起,有些迟疑的问他,“你是不?愿意了?吗?”
是不?是嫌她?太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