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九尾凤簪,记得带入宫中。”谢景寻继而说道,语气平常。
姜清筠闻言立在原地,看谢景寻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寻常。
从前他尚且只是谢寻时,给她的惊喜已然不少;如今她知晓了他真实身份,忽然感觉她要开始适应了。
她虽然同意入宫,但位分毕竟只是昭容。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嫁衣和凤簪,是只有皇后才享有的尊荣。
哪怕是再情深,都要考虑朝纲。太上皇还在,以她尚书之女的身份,尽管不低,但仍旧是不够的。
若是朝纲动摇,于她于谢景寻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思及此,她抿唇,踌躇着劝导他:“谢景寻,你要?以大局为重。我没那么看重身份和权势。”
经历过前世,她早就知道权势和地位固然难求,但也会耗尽所有的情分,直到山穷水尽,物是人非。
比起这些,她更希望两个人能情意如初,携手共老。
谢景寻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好笑着摸摸她的头,“二?小姐放心,我万不舍得让你成?为红颜祸水的。”
朝堂之上的臣子不仅会关心社稷大事,对皇帝的后宫也盯得紧,说是捕风捉影也毫不夸张。
之前后宫嫔妃不多,他更是不肯多看一眼,有些大臣便时不时上折要?他广纳后宫;如今选秀刚过,太上皇下旨入宫的不过五个人。
原本京中就有不少士族大臣心意难平,抱怨自己家的女眷未能入宫。若是他这个时候有大动作,就是在把姜清筠往火坑当中推。
至少,如今的后宫中,一定要?有人能护住姜清筠。
姜清筠松口气,心里知道他有分寸,她便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过多,“那我明日回京,等你回来。”
谢景寻点头,俯身在她唇角轻触一下,很快收敛。
“咳咳。”站在营帐门帘后面的姜清时挑开一个小角,目睹这个画面后,他又?退一步回到帐中,掩唇轻咳一声。
姜清筠没料到姜清时会出声,一下羞赧,脸红得彻底。
“阿筠,爹回来了。你不是要回京吗?”姜清时自顾挑帘,见谢景寻还在场,装作诧异,而后行礼。
“皇上可是来找家父的?”
“父亲刚从后山回来,没打到猎物,心里郁结。臣也才被训斥,这才出来。”
姜清时说得如同真的一样,毫不心虚。说罢,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皇上,“皇上还是过几日再来吧,秋狩上没有奏折,臣和家父的话?都在信里了。”
“还望皇上不嫌。”
陈还刚想要去接时,谢景寻就已经伸手自己拿了过来,“既然尚书大人身子不适,那朕就改日再来。”
“太医也在。”
大抵能揣测出姜承文的心思,信封还在手里,他也就没强求着要?进去,把姜清筠送回来,又?同姜清时说完话?,他也就准备回去了。
“记住我同你说的话?,切莫忘记。”临走前,当着姜清时的面,谢景寻又?轻轻捏了一下姜清筠的脸,才终于舍得离开。
姜清时咬牙恭送谢景寻离开,而后板着脸看向姜清筠,“及笄了,果然是留不住了。”
看看那眼神,两个人才刚分开,自家妹妹就望眼欲穿,一副舍不得的模样。
尚且还没做什么,就被姜清时说,姜清筠也不甘示弱,“不然熬成老姑娘,看娘不天天怨你,坏人姻缘。”
姜清时:??
这是有底气敢直接和他横了?
温知许没带他去后山,在营帐里看了会儿书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营帐中换身,理顺着前因后果。
中途派他又?人去后山围场,又?把他那个沉迷骑射的爹爹喊了回来,说清楚了前因后果。
好半天他才接受这个结果。
比起被迫拆散,放手一搏后不得结果,让姜清筠在宫中孤寂一生,至少现在她要?嫁的那个人,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而且方才他看皇上的样子,大抵也知道这两个人是真的两情相悦,而不是在虚以委蛇。
“阿筠,你跟哥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姜清时想通,也开始释怀,没再追问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反倒是往河边走着。
与昨晚姜清筠来河边看到的景色不同,白日里河边更为鲜活,一草一木入眼清晰,少了月色笼罩下的朦胧感。
“你和皇上的事,我和爹说了。爹还在帐中练字缓神?,围场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回了府中,爹和娘怕是还要?问你,你自己做好准备。”
姜清筠“哦”了一声,对这件事早有预感?。
毕竟是终身大事,姜承文和顾文鸢一直替她操心着。昨日她自己都没能一下接受这个转变,更何况是他们。
“我出来时,爹还让我叮嘱你,入了宫要万事小心,即便是皇上会宠着你,但莫要恃宠而骄。”
“爹和哥哥永远是你的退路,你也一直是姜家的女儿。”
这话?从前姜清时与她说过许多遍,如今仍旧不厌其烦。前朝和后宫相互牵扯,他们的官位走到如今,并不算低,与官职权势上本就无?所?求。
如今也只希望一家人都平安,一生顺遂。
“哥你放心,入宫之后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如果有事,我一定回去找你和爹。”如同孩提时那般,姜清筠扬起笑容,一手抓住自家哥哥的衣袖。
熟悉的话?,姜清筠也一直听不倦,更不会感?觉到烦。
上一世,她至死都希望姜承文和姜清时能再和她说话?,哪怕只是梦中的一场训斥。
可是这已经是她的毕生的奢侈,是她的求不得,更是歉疚和遗憾。
姜清时任由她抓着,“回去吧,明日让副统领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