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三?年,又一次会试开始,到忻州任职三?年考评优等刚刚调任知府的孟陶陶写来的信上重点提及了在忻州发现的两个小姑娘,据说是这次会试的有力竞争者。
司梨却顾不上关注这个,刚跟着简家商船出海回?来的她在津门码头被江衡云抓了个正着,消瘦许多?的男人长手长脚站在码头前简直鹤立鸡群,脸色铁青也掩盖不住眉眼的俊秀,反而因为冰冷神色引得姑娘们连连回?头张望。
“嘿、嘿嘿……你看我从天竺国买到了什么!”司梨咧嘴傻笑试图蒙混过关,将手里金丝面纱往江衡云脖子上一套,顺便赖进他怀里。
江衡云垂眼看着过年时吵了一架后直接跑没影的心爱姑娘,被太阳晒黑了些许的小麦皮肤衬得一双眼愈发明亮,神?采飞扬,等待的焦灼和夜夜孤枕难眠的思念积累出的恼火便散去了。他摸了摸司梨学异族女子扎成小辫的头发,叹了口气,“欢迎回?来。”
首次正式出海的简晴雅看着拥抱的小夫妻两个,拉了拉指挥搬运货物的松年的手,浅浅笑了一下。
津门的城市风格极具北地特色,和行船在江南扬州补给时见到的模样不同?,踏上津门的土地,司梨才有了些回?家的感觉。简家商行在这里有补给点,货物自津门运回?京城或兴陵,司梨本就是跟着出去玩的,也不耽误简家人忙碌,打了声招呼就跟着江衡云走了。
熟悉的马车停在码头一侧,司梨感觉到江衡云恨不得立刻带着她回家的冲动,却没有说破,拉着他的手,在津门的大街上慢慢逛了起来,刚见面时的紧张感渐渐在江衡云身上散开。
“咦,年前还只是说说,怎么阿全这就把店开来津门了?”司梨远远瞧见往来居的招牌,门前排着长队的客人们笑声传出很远,闷声不吭许久的江衡云拉住了她往那边去的步子,“你也不看你走了多?久。”
司梨回?头看他,这样幽怨的语调倒让她心里有些内疚,脚下转了方向,往跟在后面的马车去了。
津门离京城不远,两百里的路程一天多就能走完,晃晃悠悠的马车摇出了司梨在船上压下的睡意,倒在了江衡云怀里,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他吻了吻自己眼睛,“下次带我一起走吧。”
司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回?答,等她再次醒来,车已经入了京城。
京城里正是人满为患时候,会试的杏榜已经揭晓,惊叹声此起彼伏,司梨打了个哈欠,就听外面去打探消息的清河禀报道,“今年的会试前?三?,皆为女子。”
司梨想起在扬州简家商行处拿到的孟陶陶的信笺,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会元是谁?”
清河的声音有些古怪,“顺天府女学生,云明辰。”
“噗——”司梨一口茶全喷了出去,“谁?!”皇后姓云,江如翡字明辰,这要不是她,司梨都能把名?字倒着写!
江衡云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淋在司梨口边的水渍,司梨难以置信地回头看他,“你就放着让阿翡这么玩?”
江衡云手顿了顿,垂下眼,“你不喜欢我管她,我不管就是。”
没来由的,司梨品出了一点委屈来。她好气又好笑,上次吵架不让江衡云管是因为江如翡明明想说起关于皇后系统的事却被他打断不许说,她始终问不出下文,气头上刚好简晴雅要出海去东南亚,就跟着走了,怎么江衡云干脆撒手了?
“号外号外,杏榜三?甲花落群英,船舶司大船下水,番邦使节夸赞自行车——”
卖报的报童匆匆从马车旁跑过,打断了两人的对视,熟悉又陌生的词汇交织在一起,刹那间司梨仿佛回?到了现代。
“嗳,一份大宁报。”有少年叫住报童,买了一份报纸,和身边同?行者议论的声音传进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却和上一次并科考试时的诋毁和不屑不同?,反倒多?的是夸奖。
有人感叹一声,“我辈还需勤勉才是,后日的报上是不是就能看到杏榜的考卷了?”
“急什么?不如等殿试结束,买大宁报特辑。”
年轻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司梨挑起车帘,刚好看到不远处正被人陪着在往来居排队的金发一行人。肤色黝黑的少女们骑着木制轮子的自行车绕过人群,身上久经训练的痕迹让司梨想起军队,她碰了碰江衡云,“那是凉州回?来的第一批军学学生吧?”
送了一本写着过去征战时心得手稿作为凉州群英军学建校礼物的江衡云点点头,指了指往来居门前,“那是鸿胪寺的人和高卢人。要去看看吗?”
司梨摇摇头,往来居门前排着队的番邦使节用怪腔怪调的大宁官话向鸿胪寺官员大声夸道,“吴,我太惊讶了!你们的薯条、自行车都像神赐的似的!甚至男人女人都可以上学!”
“听到了吗,他说你是神明。”在司梨没注意到的时候,江衡云靠近了她,司梨被说得怪羞耻的,刚回?头要拒绝,就被低头的江衡云噙住了唇,男人的气息灼热,小心翼翼里带着难掩的情动。
马车驶到已经改名为清平宫的东宫门前停下,司梨推了推江衡云,声音微哑,“不行,你不让阿翡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别想圆房。”
江衡云屈膝坐在马车上,许久才平复了身体的异样,他扶着额头苦笑两声,过去的坚持如今却成了阻碍。
司梨说到做到,回?宫的第一夜,压根没让江衡云进门。回?到家的安心让她沉沉睡去,她恍惚间做了个梦,醒来时却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哭湿了的枕头和酸胀的眼睛留下了梦的痕迹。
有了些许动静,揽着她的江衡云很快睁开了眼,司梨还没问他怎么进来了,眼睛上就贴了一条冰帕子。江衡云声音温柔,“做了噩梦吗?你哭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