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秉德的眼中隐隐有泪光,看?到司梨注意,忍下泪挤出一个笑,以口型哄道,“别怕。”
阶下不远处围了一圈熟人,司梨瞧见了?狄夫子和刘芜灵,也有一袭青衣的孟陶陶领着小雀和阿香,身后站着许久不见的王管事和李娘子,正鼓励地冲着她笑。
鼻子微有些酸,司梨敛去情绪,一揖到地,按着越王妃讲过的礼节,跪坐下来。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古琴声声,仪式中带着古朴的肃穆感,是原主曾期待过的及笄。
院外的小宴传来一阵嘈杂,司梨换上素色襦裙,缓步出门,对着简秉德和简夫人,与他们手中原主母亲的牌位跪拜下去,这是她用了这个身体该做的。
“……怎么敢!”
院外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怒喝着,几乎喊劈了?嗓子,一阵杂乱脚步声后,很快没了?声息。
司梨垂眼跟着仪式步骤,并没有分给外面一线注意力。倒是不久后小宴上的宾客注意到以主人家身份招待宾客的司白甫声音有些嘶哑,恭维几句司大姑娘后,宾客凑在一处互相使眼色,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司家的不对劲。
哪有女儿及笄父亲不做主人反倒出来招待人的?怕不是前面听说的司简氏为人所害,司首辅理亏是真的吧?
一时猜测纷纷,直到庭中唱喏结束,来赴宴的贵女们送上贺礼,告辞离去。可以想见,很长一段时间里,司府都会是京城上流圈子的八卦来源了?。
直到换了正式礼服的司梨出来,还没走的贵女们看着那身浅蓝色揽月缎上银线金丝绣成一身星光,衬得司梨仿若云端仙女,羡慕极了?,不由得目光去寻司府其他的人。
司夫人带着司棠跟在丈夫身边,不像过去独当一面,反倒尽力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司棠随着父母上前虚伪地恭维攀谈,司梨懒得猜是为什么,应付着送三人出门,走到拐角处时司棠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与司梨说一句悄悄话,“阿姐,待你嫁入东宫能不能、能不能在殿下面前提提我?”
在夫婿面前提她除了是纳妾的事还能是为什么?司梨匪夷所思地看着司棠,再次重新认识了?她的愚蠢,少?女霞飞双颊,眼睛晶亮,正是怀春时候,可哪有人受了良好教育、有着不错家世却上赶着去做小三的?
“姐、姐姐?”
司棠自以为找了个好地方,实则话全被走在前面的夫妻收入耳中,司夫人难以置信地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司白甫一甩袖子,“荒唐!”
父亲眼中的厌恶是司棠从未见过的,面上一片恼怒,“这就是你养出的好女儿!冬试之后也不必再入学念书了?,好好在家找嬷嬷拘拘性子,免得不知检点,学了这个孽畜!”
司白甫明着斥责司棠,实际骂的却是司梨,司棠被父亲彻底否定,想到母亲曾说过的书院是她最后机会,心?底一片冰凉,上前要扯着父亲衣袖试图撒娇改变他的主意,却被挥到了一边,“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司棠如何,还不是有样学样,学着她的父母?
“呵,司大人好大的威风呀。”司梨笑了?一声,看?着明显有些气急败坏无能狂怒,只能拿尚听话的小女儿撒气的司白甫勾起唇角,不以为意地点破他方才失态的咒骂,轻声道,“我是孽畜,您又是什么呢?”
“你!”
司棠踉跄一下扶着院墙站稳,手指缝里都抓到了青苔,她自己没意识到,听了司梨的话她竟悄悄笑了?。她怔怔看?着她曾看不起,又嫉妒过的那个姐姐身着华服,云鬓金钗,身上气度不凡,和被父亲指责的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物。
她做错了?吗?她不该像母亲那样为嫁给如意郎君努力吗?她真的该听从父亲的安排,学着母亲过去的做派做事吗?
茫然只有一瞬,很快她拨开所有偏见的心?重被重重欲求掩埋。司夫人牵着她的手拉司棠站起,望向司梨离开的方向,眼中有一抹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