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显然没有自证身份的打算——一个是虚伪的陌生人,一个是他们的同学;一个假惺惺地演戏,一个不留情地揭发。二选其一的话,捕快除非脑子锈了才不知道怎么选。
就在这时,另一艘毫不起眼的乌篷船忽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这艘船是顺流而下飘过来的,船头船尾都没有人,只有被舱帘挡住的船舱中,偶尔传出几句不合时宜的低笑私语。驶到近处,一人掀开舱帘,依依不舍地从舱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眼前的局势,愣怔了一下,才作出和捕快一样的反应,带着丝惊讶说道:“是你?”
这人,正是将队友们统统交给护卫,独自和莱夏乘船回来寻找捕快下落的顾青。
江寒望见顾青,终于露出个面对点头之交的冷淡微笑,颔首道:“不错,就是我。”
江寒声音传来,顾青下意识地就回头看了眼舱帘后的莱夏。莱夏对这声音却完全置若罔闻,见顾青回头,便高高举起酒觞,以敬酒的方式支持着舱外的人。
顾青下放了心,闲聊似地和江寒开始谈判:“你是哪一方的人?”
江寒说:“好人。”
顾青说:“好人就那么几拨,我这里一拨,我盟友那里一拨,这队捕快也算是一拨,还剩下什么好人?”
江寒将目光从顾青身上移开,算是退让了一步:“这样吧,我揭穿这名刺客先生,不过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与我本身的任务却没有任何关系。我还可以跟着你一路护送他们,只要你到时候交给我个人就行。”
“哈哈哈,暴露了吧?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我是纵火犯,现在又说我是刺客?那我到底是纵火犯还是刺客?”艄公放声说道,“下回,最好把台词多记几遍再来泼脏水!”
艄公这句话说得声色凌厉,仿佛随时就要扑过来把江寒砍死,谁知话音未落,人却直直扑到了水里,竟是弃船而去。江寒和顾青谁也没能料到如此举动,顾青却首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对着舱中发出一道命令:“追!杀了那个人!”
莱夏像条听话的狗似的,想都没想,掀开舱帘“扑”地就跳进了水里。江寒瞥见这道身影,脸色却是哗地一变,沉声道:“岂有此理!你这是在命令谁?”
顾青本来也觉得自己似乎把莱夏当成了自己昔日的手下,命令下得太过生硬,见江寒如此反应,没道理也变成了有道理。他开始摆出一张冷漠嘲讽脸,与江寒一开始的模样倒有几分相似:“我在命令谁,你没看清楚?自己亲手抛弃的东西,干吗又显得这么在意?”
顾青一句话,彻底点燃了两人之间的战火。最无辜的是六名本来在河边戏水的捕快,一句话没说,就陷入到水上水下的缠斗当中。
不过多时,莱夏游出水面,对着乌篷船的方向比出个“大功告成”的手势,就见顾青的双手被一人反剪在身后,喉咙前抵着一把分毫不让的匕首,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在船头,眉头紧锁,仿佛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反剪着他双手的那人,显然早已听到了水面的动静,却极其缓慢地回过头来。
看清他的面容后,莱夏整个人顿时凝固,像一根人形石雕一样,睁着两只老大的眼睛,瞬间重新沉入了水里。
他像是主动投奔了河神的怀抱,半天都没能再浮起来。
顾青却不顾死活地开始了挣扎:“你放开我!他要是被迫下线,你绝不可能活到下一轮!你厉害,你们队的难道都和你一样厉害?哪怕完不成任务,我也要把你的队友一个一个找出来赶尽杀绝!”
顾青说完,背后的力道倒当真松了开来。他趴在船板上喘了两口粗气,随即二话不说就扶着船舷栽进了水里。连水面不时冒出的两个气泡,都显得有点有气无力。
这次,倒是莱夏把顾青救了上来。他显然以为是江寒把他们队长推下的水,气得看都不想看江寒一眼,对着江寒原先所在的小扁舟便游了过去。
江寒看戏似地冷眼旁观着莱夏把顾青拖上船板,对着他胸口又挤又压,恨不得马上就要上人工呼吸,语气闲闲地提醒莱夏说:“你知道这只是个游戏吧?况且就算不是游戏,你们两个不也有不死之身吗?”
顾青终于在人工呼吸之前及时地吐出了水,醒了过来,莱夏也顿时转怒为喜,对江寒的态度都跟着好了不少:“这虽然是个游戏,但我们到现在都玩得很好。”
“玩得很好,看来人确实是在你们手上了。”江寒说,“我的交易依旧不变,我让你们带走这支捕快小队,你让我跟着过去,看一眼那个人。我还可以告诉你们,那个人对你们来说无关紧要,所以这完全是个双赢的交易。”
莱夏犹豫了,他虽然也是个决策果断的人,但有一个前任情人夹杂其中,事情就完全变了样子。倒是回过神来的顾青捏了捏他的手臂,示意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他扶着莱夏站起身来,对江寒遥遥说道:“你的武功太高,人数又太少,带你过去我怕你一个不留神,把我们全都杀了个干净。但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交易也不是不行——要么,你说出你到底是要哪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看我愿不愿意给你送来;要么,你把你的队友带着一起,我们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