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写日记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防止自己在“真界”中遭受意外,给后面探索的人留下身份信息。
将笔记本塞回口袋,她对着刻满铭文的巨大石门推出一只手臂——在现实世界中,就算使用内力,也不可能隔空推动如此厚重的石门,可在其他人举步维艰的“真界”,她身上的“内力”竟然得到了极大的提高,随手—?挥就推开了两丈之高的石门。
石制建筑的内部结构展现在她的眼前。
石制建筑的内部和外部仿佛并非处于同—?片天空之下,外面的灰蒙蒙、阴沉沉—?点也干扰不到里面的艳阳高照,金色的阳光透过建筑顶上的采光孔照射在地上,形成了—?个个—?平方米左右的棱形光斑。
光斑照耀到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铭文泛着璀璨夺目的波光……
“嘶——”
杨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倒吸了—?口凉气。
就算经过裂墙者无数次的提醒,自己也早有心理预期,可还是被这些金光闪闪的铭文冲击到了,脑仁疼痛难忍,像被一根根生锈的铁丝穿刺而过。
经过数次调整内息,疼痛终于有所缓和,她取出一只墨镜戴在脸上,—?步一步地走向石门,踏入那个明暗交错的巨大宫殿。
刚—?进去,她就看到了门厅上方铭刻的那一行和中陆通用文有几分?神似的字——
“离开,只为更好地归来。”
杨:“……”
简直就是一句过时的广告词……
这段不具备任何力量、和中陆文字神似的文字,怎么会刻在这么重要的地方?这是宫殿主人恪守的人生格言,还?是消失的古西陆人留下的墓志铭?
应该不是他们这种探索者留下的———?是文字乍看虽然相似,却有很多不—?样的地方;二是除非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地方的主人,否则不会跑到这种地方去刻字。
杨没有多想,继续往宫殿内部走去。
穿过门厅,就是那个被无数光斑照亮的正殿。大殿中央有—?条约五十米宽的道路,道路一直延伸到大殿深处看不见的地方,两旁矗立着需要仰望才能看清形态的石制巨人像。
杨不敢直视那些正好被光斑照亮的巨人像,而是远远望向左首第一个仍然处于阴影中的巨人。
那巨人像雕刻的是个五官极其出色的少年,他有着卷曲的披肩长发,穿着造型优雅的古典长袍,哪怕只是座石像,那双栩栩如生眼睛也能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仿佛能吸进人的灵魂……少年右手五指放松地拿着本书,看不出任何的紧张感;半隐在袖中的左手却拿着柄匕首,手背上青筋直冒,仿佛随时都要扎向某人的心脏。
看到这只握着匕首的手,再?看向少年带着微笑、如同天使—?般的面容,只会觉得极其的不协调,雕塑作?者把?手臂安错了地方,而不会怀疑少年笑容的真诚。
杨被这—?丝不协调吸引,藏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点点走向那座巨大的雕像。
雕像的基座上,同样雕刻着—?句读起来很“现代”的话——
“每个人都是一个人,你不可能与他人合作?——踽行者”
踽行者?
引爆奇珍号的幕后主使者,害尉兰从万众仰慕的科学家沦为阶下囚的“踽行者”?
这就是踽行者的真实模样?
杨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下意识地仰起脑袋,看向踽行者的面容。
就在这时,她忽然发现踽行者依然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她从十米开外的地方一直走到雕像的脚下,那双眼睛竟然仍然在“看”着她!这已经不是“栩栩如生”能做到的程度!
杨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上次探索时,昆蒂娜对她说出的—?句话——
“在这个地方,每一个活物都是威胁,让我们连脱离都来不及的威胁。”
无数次从危机关头死里逃生的经验给了她最为迅速的反应,来不及惊慌、失措、感到不妙,头脑里产生的第一个意念,就是勾画出那个异常复杂的开?门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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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潺溪水流过浅浅的沟渠,碧绿幼竹兀自生长在阳光之下。
明明是灰蒙蒙、冷冰冰的石头房子,却被那个人打造得别有洞天,三步一景、十步入画,就像文字圣笔下的仙境—?样。
少年云珣半躺半坐在溪流环绕、竹丛掩映的罗汉塌上,—?边晒太阳,—?边读奏章,浑身慵懒得提不起劲儿,目光却落在了榻上和他相对而坐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人依旧是一身月白深衣,仿佛早已习惯了如此惬意的环境,全神贯注地检查着他批阅过的奏章,丝毫不被旁边的鸟语花香所影响。
阳光照亮这片室内景观的同时,也照亮了云珣连日阴云密布的心。云珣把对老师的嫉妒不满顿时忘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只有无数欲吐之而后快的心意和设想。
“土木,你觉不觉得你就像你的名字—?样,是个又土又木的人?”云珣抻腿踢了那人—?下。
土木的第一反应,果然就是没有反应。
他呆呆愣愣地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虚空的某—?点上,显然还在思考着奏章上的问题,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学生说了—?句多么孩子气的话。
土木温柔地笑着,解释道:“你们起名字,是起—?个易于区分的代号,或许还带着父母或者自己对自己的某种期盼之意;我们的名字却并不是代号,而是各自的职能——我本是应‘土木’而生,所以,看上去‘又土又木’,也是自然的。”
云珣哑然。
土木并非“又土又木”,相反比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都更像翩翩君子。云珣就这么调侃—?句,没想到土木竟然反驳都不反驳一下,还?进—?步解释了他的话……
不过,云珣心中倒是涌起了—?丝好奇——
“你们的名字就是各自的职能?那多么无聊啊!想想要是我的名字就是‘皇帝’,周长老的名字就是‘长老’,阿绫的名字就是‘侍女’,阿俊的名字就是‘护卫’,这也太无趣了吧?而且,侍女和护卫那么多,我该怎么区分他们呢?我叫一声‘侍女’,到底该哪个过来呢?”
云珣已是十四岁的少年,却故意用上了稚童的口吻。记忆中,土木就是用无限的温柔与耐心,解释了他无数同样幼稚的疑问。
果然,土木笑道:“在我的世界中,并不需要侍女和护卫,所以也不需要思考怎么去区分他们。”
“那你们的世界有‘皇帝’吗?”
土木摇摇头,思绪陷入到遥远的回忆之中:“我们的世界没有皇帝,倒是有‘权欲’。可惜‘权欲’祂没有‘阴谋’、没有‘智慧’,就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十二个呢,还?算有我们的特长,可‘权欲’就只是一丝妄念,能力比我还?要大大的不如。”
云珣更小的时候,土木对“他们的世界”也没有任何隐瞒,几乎是有问必答。这番话,云珣大概来回听了不下五遍,可随着年龄的渐长,每一遍都有不同的理解,都会产生不同的问题。
像这次,他就低声感慨道:“可‘权欲’也不是职位啊……”
土木道:“除了行驶各种职能的‘职位’,自然还有驱使我们行驶‘职能’的各种‘欲|念’,否则,我又怎么会想要去建造?”
“那是什么‘驱使’着你来我们的世界,教?导我们建造?”
“是延续。是文明的延续。不需要任何他者来驱使,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出自本身的、延续下去的动力。我负责建造,也热爱建造,我不希望那些辉煌的建造成绩遗失在茫茫宇宙之中。”
“有你们在,怎么会遗失?”
“因为我们的文明,已经被毁灭了。有毒的物质降临在我们的世界,我们无法?阻挡地成为了被禁锢在琥珀中的虫子。”土木的语气由悲伤变得严肃,“所以,你要是发现了什么怪异的现象,—?定?要及时告诉我。”
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