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愿再累及其他无辜的人,便又加上了一句道:“我一介闲人,一日三餐皆定时定量,这种时间,我自然是早就吃过了了,以后也不劳殿下费心。”
秦垣大费周章让人备点心备餐,被她这样一拒三千里也不见动怒,只是屈指揉揉眉心,制止了听从沈清遥的话,把她桌上的东西都搬来这里的动作。
他面上倦色明显,甚至连唇色都苍白了些,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佳。
他道:“不必了,既然你不喜欢,就都撤下去吧。”
沈清遥反倒道:“还是留着吧,你多吃两口。”说完她看着秦垣脸色,难得起了些善意道:“就算胃口不佳,也吃点吧,不然我担心等我把话说完,你连明天的饭都吃不下了。”
她自觉自己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听到别人耳中却只觉得意味深长。
新换来的侍奉的人中既有秦垣的人,也有陛下皇后的耳目,听闻此言各自心中百绪流转。
秦垣明显毫无食欲,闻言却只顿了一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白玉豆腐缓缓咀嚼。
如果忽略他高大身形和寡淡的神色,倒真如一个寡言乖巧的幼童。
只是可惜了,沈清遥从来都不是他的慈母。
只把豆腐吃了一角,米饭下去一半,一碗清汤倒是喝了个干净。
他放下碗筷,接过洁白布巾擦了下嘴角,又用清茶漱了口,下人撤去盘碗换上茶果瓜子蜜饯,才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秦垣喝了热茶,苍白的唇色终于有了颜色,他隔着袅袅细烟,续上了之前的话题。
他问:“你想要什么?”
人世间大部分的求而不得,除却真心难求,其他都是权不够,财不足。
沈家既富且贵,已经没了世上九成九的烦恼。
沈家人和睦,沈清遥豁达通透,这世间少有能让她真心在意的人。
秦垣心中细数着在赏花宴上见到的面孔,在心中计较着。
沈清遥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言道:“秦钰秦灵秦楚,虽然是你将他们带来的,但以后他们留在沈府,随沈姓,入族沈家谱,和你再无干系。”
沈清遥说的轻松,明显不以为他会拒绝。
毕竟细算起来,没了秦钰秦灵秦楚,秦垣更加自在,以后议亲也好,定下继承人也罢,都更加简洁轻松。
秦钰也不用为可能的勾心斗角心烦。
虽然他可能失去许多,但沈清遥会尽力弥补他,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人间温暖的烟火也是美极。
他不必和某人一般,做个冷清冷意的木头人。这花花世界人间百态,值得慢慢品味。
这对秦垣而言是桩一本万利的买卖,他却眼都不眨一口回绝道:“不行。”
他说的太过坚决毫不留情,直到说完才反应过来语气太过生硬,没有丝毫赔礼道歉的诚意。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回園的意思,只聊胜于无地找补,“除了这个,你要什么都行。”
可除了这个,沈清遥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她一把推开椅子起身,椅腿在地上刮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隔着一道栏杆她看着秦垣,强压下火气问:“为什么?”
“总归你以后还是会娶妻生子的,到时候他们身份既尴尬又难堪,连带着你也为难,何必呢,不如早早给彼此清净,你好我们也好。”
秦垣却看着她道:“你多虑了,我不娶别人。”
沈清遥忍不住都想笑了,“你要不是为了早点成亲,又何至于退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必惺惺作态,秦钰他们那里我去说,保证不会说你一句坏话。”
“这样怎么样?以后咱们就两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走到大街上都假装不认识,如何?”
沈清遥已经把她能想到的,秦垣所有的顾虑都摊开说明白了,秦垣却还是油盐不进。
他重复道:“不行。”
沈清遥瞪着他。
“好吧。”沈清遥指指他,“那我也跟你说明白了,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的,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
“你关在这里出不去,就是我要做什么你也拦不住。”
“明天我爹不去上朝了,在家开宗祠,让秦钰秦灵秦楚认祖,把他们的名字加进族谱里,昭告四方。”
“等明天一过尘埃落定,他们就和你再没关系了。”
秦垣却扶着桌沿,定定地看着她,手背上都绷出了青筋,唇角抿直。
他语气坚定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