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垣故意把人往坏处想,沈清遥方才脸色明显不对,极有?可能是有事发生。
那汉子僵硬一笑,对着秦垣充满畏惧,不知道该说什么,察觉沈清遥背后的手示意,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沈清遥:“没什么,随便问问。”她理直气壮,指指糖画摊子老板看着这里殷切的目光,对他道:“你?去结账。”
秦垣神色迟疑,看看沈清遥,又低头看看已经把糖画上糊了口水的三个崽,再看糖画摊老板紧盯着的目光。
最终迈动了沉重的脚步。
这天天气好,糖好吃,集市也热闹,蹦蹦跳跳的小孩和人来人往的吆喝,满是人间烟火。
沈清遥带着他们东街西巷地一通乱窜,烙饼的做汤的,喷火的训猴的……惊得没见过世面的小孩惊呼大叫,连秦垣都会驻步停留,回望再三。
日头西斜金乌归山,笑闹声一点点淡去,人流也逐渐稀少,天边降下暮色,京中逐渐亮起万家灯火。
沈楚俯在沈清遥肩上,回望这热闹了一天的街市眨眼变得冷清,打了个哈欠,心中不舍,连被放在床上,睡梦里都还呢喃着。
沈清遥为她们掖好被子,擦擦沈灵梦里流出来的口水,留下照看的侍女,回身退出了房门,去了书房。
她极少这么晚去书房,更少深夜召见心腹下人,避开了所有?人,连沈父沈母都没有?惊动。
心中已有?决断,连话都不必多?少。
她点了两个人,指尖压着薄薄一张纸条,推过去,吩咐道:“去到这里,查查这家人死因是何。”
能被她放心交代去办事的,自然不会太过愚笨,见着这般,自觉噤声不会多?问,接了那纸条,看了两眼,传阅过后,双手交还回去,沈清遥捏着就着蜡烛烧了。
火苗撩着纸条雀跃往上,舔着她的指尖,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小撮灰烬,和缭绕的烟气。
沈清遥搓搓指尖,任那些微的灰烬落到桌子上,低声交代道:“若是查明他们死于非命,务必要把证据证人带回来。”
让天下人看看,这背后到底是人是鬼,是夫妻情深还是挡我者死。
一切都发生的消无声息,秦垣不知道那天集市上沈清遥问了什么,沈灵沈楚也不知道夜里娘亲出去过了,甚至连商队里有?两人没休息几天又出门挣钱都没什么人在意。
秦肖也毫无所觉,休息的时候会来找沈清遥喝杯清茶,进退有?据温文?尔雅,那点裤脚上还沾着泥巴的局促气息,已经飞快地从他身上褪去,再也找不到一点痕迹。
沈清遥对着他也没有露出丝毫端倪,仿若全然不知似的,好奇又期待地听他讲家乡的故事,再含着乡愁地说一说他的儿女。
秦垣照旧阴魂不散,只是从集市那一日之后就好像转了性,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开始对秦肖的冷漠无视,变得肯屈尊降贵地听一听他说了什么。
秦肖受宠若惊,半是惶恐半是谨慎地问沈清遥:“瑞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沈清遥哪知道他是抽什么风,最近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让人听得一知半解,含糊道:“谁知道呢,闲傻了吧。”
秦垣云淡风轻地端着茶盏,眼神平淡地看着他们,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肖冲他浅浅地笑,扭头继续同沈清遥闲话。他这样得了空地就来找沈清遥,要是没有?秦垣一直在场,不知道立刻就会有?多?少闲话传出去。
可就算是有秦垣在,也挡不住那些人风花雪月的念头。
连秦圭忙得都焦头烂额了,还让人来委婉问,她和秦肖是怎么回事。
沈清遥没有?回,连秦垣也没有冷脸反驳,像是放任一样,任由传言甚嚣尘上。
而空穴来风,有?时候并非全无根据,堆积到一定程度,就足以推云遮日。
沈清遥和秦肖之间隔着一个不曾被人见过的发妻和儿女,让这桩风月之外又添了一分禁忌,摇头叹息,道一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甚至都没等去查的人带消息回来,那桩掩盖了月余,“秦肖远方妻儿尽数死绝”的消息,却突然在京中爆开!
那日京中落了一场雨,有?人见到秦肖拎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坐在沈府前的台阶上掩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