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就知道了,他能奈我如何?”谢南烟说的淡然,“我就说京城潜入了大车探子,我一路追到这儿,大不了就是闹到了陛下那里,陛下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可师父不会啊。”明寄北急道。
谢南烟突然沉默了。
明寄北知道她是听进去了,他扯扯谢南烟的衣角,“南烟姐姐,我们还是回营吧。”
谢南烟叹了声,“走吧。”
明寄北舒了口气,与谢南烟走得远了些,迟疑了一阵,终是问出了口。
“南烟姐姐,是师父让你那样的么?”
“那样?”
谢南烟鲜少见他这样说话支支吾吾。
明寄北继续道:“回京那日,你与云舟……那样……”
“呵,连你也信了?”谢南烟忍不住笑了笑。
明寄北正色道:“不是信了,南烟姐姐不该这样。”
谢南烟轻笑,“那谢南烟该是怎样?”
明寄北垂头不语,低头看着他与她的月下倒影,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小北,我只想随心而活。”谢南烟先他一步开了口,她极目远望京城的城郭,巍峨耸立,好似一个巨大的牢笼,慨声道:“京城这座牢笼,已经困了我太久……”
“总有一日,我能给姐姐撕出个出口,让姐姐翱翔天外!”明寄北笃定地说完,看着谢南烟的侧脸,总觉得心酸难受,“南烟姐姐这样的人,应该配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该是……不该是……”
云舟只是个姑娘家,不会武功,不会谋略,单纯得像一张白纸。
这样的人,如何能保护谢南烟一世?
“尔虞我诈,实在是无趣。”谢南烟淡淡说着,“做大英雄的女人,更累。”
明寄北不懂,“为何?”
谢南烟没有回答,她径直走向了小摊,买了一串糖葫芦过来,递向了明寄北。
明寄北恍如隔世,怔怔地接了过来,已经许多年没有吃到谢南烟送他的糖葫芦了。
他想吃,却又害怕吃完之后就再也没了。
谢南烟负手轻笑,“吃吧,吃完了再给你买。”
“真的?”明寄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傻傻一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糖葫芦,仔细嚼着,每嚼一下,都觉得心多跳一下。
谢南烟笑问道:“像当年那样好吃么?”
“好吃!”明寄北激动地回答。
谢南烟忍笑道:“大英雄忙着顶天立地,大英雄的女人只能跟着顶天立地,以后谁给你买糖葫芦?”
“南烟姐姐……”明寄北没想到谢南烟又把话题说回来了。
谢南烟幽声道:“有些人你看着光鲜,实际活得还不如阿黄。有的人看着瘦弱……”想到云舟的笑脸,她情不自禁地勾唇笑了笑,“生死关头,我知她绝不会后退一步。”
明寄北从未见过谢南烟这样的笑容,坦然而深情。
他黯然看着咬了一口的糖葫芦,不知如何回答。
谢南烟莞尔,“我活着一天,她便哄我开心一天,我若是哪天横尸街头,也有她给我捡尸体。这些事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其实,他也会。
明寄北握了握拳头。
“小北,这世上如她单纯之人,已经不多了。”她悠悠说着,眸光看回了明寄北,“如你这样真心待我的人,也不多了。”
明寄北又惊又喜地看着她,“南烟姐姐。”
“我们回营吧。”谢南烟看了看天色,“万一阿黄玩疯了,跑出大帐,被将士们当做野狗给抓来吃了……”
“他们不敢!”明寄北凛声道,“以后我看着阿黄!”
谢南烟忍笑,“嗯?”
明寄北嘟囔道:“看在它……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我待它好点。”
“只待阿黄好?”谢南烟再问道。
明寄北极不情愿地道:“人……我也对她好一点点。”
“好。”
谢南烟释然轻笑。
明寄北悄悄一叹,既然是南烟姐姐在意的人,他便好生给她护着,只要她能高兴,他做什么都好。
贡院之内,云舟将蜡烛点亮,终是把想起的下一句话填上了。
“还好……还好……”
云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毛笔。
她坐了一整日,实在是倦了,便将答好的第二题小心收起,与第一题一起放到旁边。
“还有两日。”
夜越来越静,身边没有谢南烟说话逗她,忽然觉得缺了点什么。
云舟将案上的试卷放到一边,提起了笔来。
“烟烟……”
笔锋勾画,只画了一双含笑眉眼。
云舟一瞬不瞬地盯着,眸光变得柔了三分,不由得喃喃问道:“这会儿你在做什么呢?”
往日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云舟哑然失笑,搁下笔来,趴在案上静静地看着画好的眉眼,手指轻轻地画过眉毛。
“画眉深浅入时无……不知……我何时可以?”
终于熬过了一日。
第二日清早,云舟舀了井水简单洗漱后,便将第三题的试卷打开,开始答第三题【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