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摞小蒸笼次第打开,香味儿便扑鼻而来。
谢南烟终是懂得,为何云舟对这小摊子上的点心念念不忘——小兔子酥饼的是酸甜味的,荷花甜糕的是蜜枣味的,小猪儿包是香菇味的,梅花小饼似是掺了米酒,吃起来又酥又香,是谢南烟最喜欢的。
谢南烟本想尝后再买了回去,哪知这一尝便与云舟坐在摊子上吃了起来。
云舟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些糕点了,如今味道依旧,可陪她一起吃的桑娘已经再也见不到了。
她想到难过的地方,便吃得慢了下来。
“阿舟,张口。”谢南烟突然轻唤一声。
云舟下意识地张口,谢南烟便喂了一块小兔子酥饼给她。
“以后若是想吃了,我再陪你来吃。”谢南烟说完,也拿了一块小兔子酥饼嚼了嚼,对她轻轻一笑。
云舟嚼了咽下,舒眉笑道:“烟烟,谢谢你。”
谢南烟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额角,“再说谢谢,回去就多背一篇。”
“啊?”云舟连忙摆手,“今日已经背了许多了,再背下去,我怕我把前面的都忘记了。”说到一半,她只觉鼻中痒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瞧我竟忘了你的鞋子还湿着。”谢南烟站了起来,“阿舟,我们回去了。”
云舟揉了揉鼻子,道:“烟烟,这还没吃完呢,浪费了可惜了。”
“都带回去。”谢南烟匆匆说完,便让摊主拿了油纸过来,一并包了提在了手里。
“老板,给我一份小兔子酥饼。”
就在谢南烟牵着云舟走出小摊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牵着孩童的农妇,她虽有头巾覆发,可那眉眼轻灵,生得很是好看。
“阿娘,我还想吃小猪儿包!”孩童吧唧着嘴,指向了才出笼的热腾腾小猪儿包。
“好,都给楠儿买。”农妇宠溺地笑了,摸了摸孩童的额发,便又递了十文钱给老板。
谢南烟怔怔地看了农妇许久,忽地拦住了农妇的手,对着老板哑声道:“这位大姐的钱,我给。”
农妇吃惊地看着谢南烟,总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熟悉,“姑娘这是……”
谢南烟眼眶微红,云舟清楚地看见她提着油纸包的手紧紧捏着,好似要将油纸捏个粉碎,似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我瞧大姐生得面善,很像我的一个亲人。”谢南烟含泪轻笑,这句话说完,农妇脸色一沉,连忙抱起了孩子,连糕点都不拿就快步走远了。
谢南烟抛给了老板一锭碎银子,“阿舟,我必须弄清楚这件事。”说着,她便快步朝着那农妇追了过去。
“烟烟等我!”云舟也跟着追去。
那妇人跑得很快,一眨眼便闪入了小巷之中,谢南烟跟着钻了进去。
云舟才踏入巷口,迎面便扑来了一个黑影。
“啊!”云舟惊呼一声,便被那黑影给扑倒在了地上。
谢南烟惊忙转身,此时哪里还顾得追那妇人,当即抄了巷子边的破扫帚,朝着那黑影打了过来。
那黑影眼珠子精灵地一转,狠狠地摸了好几把云舟的胸膛,便侧身躲开了谢南烟的扫帚。
“是你?!”云舟顺势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胸口怒瞪双眼,“你一个小娃娃怎的这般流氓?”
小姑娘朝着云舟吐了吐舌头,“小姑奶奶摸你,是你这个小倌几世修来的福气!”说完,她嫌弃地在衣摆上擦了擦手,摇头道,“啧啧,谢南烟,没想到你真的好小倌这口儿,小姑奶奶真的高看你了。”
“找死!”谢南烟横起扫帚打了过去。
小姑娘足尖一点,便翻上了房檐,得意地笑道:“谢南烟,你打不到我的,略略略。”说着,她又朝着谢南烟吐了吐舌头。
“是么?”谢南烟突然放下了扫帚。
小姑娘只觉耳后袭来一股凉风,她翻身避开,原是魑魅从天上飞了下来。
她讨厌死这两只苍鹰了,“臭鸟!小姑奶奶今夜就拔了你们的毛!”说话间,她袖间亮起了两点寒芒,当即朝着两只苍鹰射出两支袖箭。
魑魅本是猛禽,利爪上还特意打造了一双鳞爪,瞧见袖箭射来,只听“铿铿”两声,便将两支袖箭抓落。
小姑娘没想到这两只苍鹰竟如此凶猛,心底暗觉不妙。
谢南烟早已翻上了屋檐,踢起了一片瓦片,打向了小姑娘。
小姑娘反手格开,手背被震得隐隐作痛,她咬牙道:“谢南烟,你等着!这一瓦之痛,我会报复回来的!”
“我就等着了!新账旧账一笔给你算了!”谢南烟说完,她瞥了一眼藏匿在暗处的年思宁,“年思宁,看戏很过瘾么?”
年思宁没想到谢南烟已经发现了他,于是从暗处掠了出来,落到了谢南烟身边,“末将来迟了。”
谢南烟心头记挂着方才走掉的那个妇人,“这儿就交给你了。”说完,她匆匆跳下了屋檐,牵住了云舟的手,“阿舟,走!”
云舟点头,由着谢南烟牵着,往巷子尽头跑去。
小姑娘瞧见谢南烟跑了,顿觉无趣,与魑魅拆了几招后,顺势摸了一枚雷火珠出来,猛地朝房脊上一摔。
火光一现,烟雾便扑面而来。
年思宁并没有追下去的意思,只是挥袖扇了扇,看着魑魅盘旋上天,朝着小姑娘遁走的方向飞去。
“臭虫。”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年思宁按剑不语。
这一次,他要这个小姑娘消失得干干净净。
谢南烟与云舟跑出了小巷,这边离龙王庙很近,今夜来这儿沾福气的人很多,几乎是人山人海,哪里还能寻到方才那个妇人?
谢南烟一边放慢脚步,一边仔细地一一看过两旁的路人。
不是。
这个也不是。
不是,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