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日午后才发生的事。
刚才吃饭的时候,关成友正准备说呢,听到关家老两口到了,又忙着去门口接人。这会儿才算是说了出来。
楚云梨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只是没出去打听,还不知道此事。听到他这么说,心下了然。
本来花情和卢盼裕是夫妻,但如今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想要和离的话,找到看守进大牢去和他商量,只要在和离书按了指印,就可拿去衙门销了婚契。
虽然这不太容易,但花情如果真的想办,也是办得到的。她只要老实说如果不销婚契她名下的家财都会被充公,卢盼裕为了儿子,也会答应的。
但这事儿居然没办成,应该是知县大人那边使了力。毕竟,征收劳工虽然要紧,但卢家已经全家被征,人家要的是人数,又不是要年限?
花情的产业充公,那也是被衙门的库房收着。当然了,知县大人这么做,应该也有几分看不惯花情的手段。
勾搭有夫之妇不是不可以,但是把人家一个辛辛苦苦干活奉养双亲养育子女,又守了十五年活寡的女人扫地出门,确实太过分。
楚云梨好奇:“他们现在在哪儿?”
关成友指着外面:“大街呢?兴许要露宿街头了。娘,你可不能心软。卢家那群人得寸进尺,花情会忍不住跑去报官,也是他们太过分,跑去偷花情的匣子被远司发现,兄弟两人还教训人家来着。”
关父面色一言难尽,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看到边帮女儿剃鱼骨的万成沣,到底闭了嘴。
关母就没想这么多,恨恨道:“当初我就不答应这亲事,好在你没蠢到头,及时抽身了。以后你给我离他们远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又嘱咐万成沣:“成沣是吧?以后你帮我看好了她,千万不要让卢家人赖来!”
万成沣一本正经应了:“有我在,您放心。酒儿最听我的话了。”
什么叫“酒儿最听我的话”?
关母捂着胸口:“……”怎么这心有点儿溜溜呢?
卢家人没地方可去,又跑到了楚云梨院子外面,谁都没去开门,他们顾忌门口的几条大狗,也不敢靠近,守了半夜才离开。
半日后,楚云梨得知了他们的行踪。
卢家祖孙三人去了衙门,报了劳工,抵抄了花情的宅子后剩下来的五百两银。如果卢家这边不拿银子去赎,这辈子三人都回不来。
而剩下的妯娌和卢远青,还有花情母子则回了镇。不回镇,也实在没地方去。
报名了,祖孙三人兴致不高,卢远文咬了咬牙:“我想去见娘。”
卢远武也想见,还有五百两,如果母亲愿意的话,他们就不用去修堤坝。
听说修堤坝辛苦,若是运气不好离水太近,掉进去可就淹死了。他到现在还没能让媳妇儿有个孩子呢,这要是死了,媳妇再一改嫁……他这辈子辛辛苦苦什么都没落下。
三人来时,刚好遇楚云梨一家出门。确切地说,是准备回镇。
关父得知二人要成亲,非要他们回镇去办,免得外人说关家女儿让人休了后就搬去县城无颜回乡。之前关家的生意好,好多人想要结亲,还有人问及女儿要不要再嫁呢。回去成亲,大家都知道了,以后应该没有人再门来问。
再说,这女婿长得,绝对拿得出手。
门口三架马车,好多都是成亲需要的东西,隐隐可见大红色的料子。
三人远远就看到院子门开着,心下大喜,几步就奔了过来,然后就看到林婆子夫妻二人正在往马车装货。好多东西都成双成对,卢父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就是兄弟二人,心下也慌乱起来,卢远文急忙前:“娘,你买这些做什么?”
看着祖孙三人憔悴不堪,楚云梨心情愉悦:“我要成亲了。听说你们要去修堤坝,一路走好。不送!”
卢远文惊得瞪大了眼:“你怎么能这样绝情?那可是修堤坝,我们这一去,兴许就回不来了!”
卢远武忙不迭点头:“是啊,娘,我不想去,你能不能帮帮忙?”
看着兄弟二人,楚云梨想到的却是辈子关酒儿无故被人揍了一顿,身受重伤,被抬回关家后的那几天。
从县城回镇满打满算只要半日。她周身疼痛,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凡听到开门,她就以为是自己儿女来了,努力看向门口,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
就这么熬了几天,时常能感觉得到双亲在床前垂泪。某日她昏睡醒,隐约听到外头院子里有人说话。似乎是关母在问她请去县城报信的人:“回来了吗?”
关酒儿心下一喜。
就听憨厚的男子声音传来,关酒儿听出来是关家本家的一个堂叔,为人最是热心,出了名的勤恳诚实。此时稳重的声音中带着忐忑:“没有,我还劝了……”他声音低了下去:“我直接说酒儿大概就不行了,让他们无论如何回来见一面……结果卢家说,和关家已经没关系,兄妹三人有娘。还说这两天正忙着给远青议亲,接下来就是小定礼,没空回来。”
没空回来……
关酒儿是嚼着这几个字咽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