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大摇大摆挤进了门,没有要客气的意思,婆媳三人心里还吐槽这些人太粗鲁,不如先前那些客人知礼呢,就见右边正房的门一开,余光宗从里面出来。
看到院子里的官兵,余光宗面色隐隐发白,张氏没想这么多,方才被婆婆抢了先,这些人还不知道她是秀才亲娘呢,忙上前抬手帮儿子整理衣领,“光宗,客人都到了,你赶紧过来招呼。”
动作语气熟稔,一看就是亲娘。
余光宗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脚下动了动,似乎想要跑。
为首官兵终于出声,声音冷如坚冰,“可是余光宗?”
余光宗刚应一声是,官兵上前,打开一张纸,右下角处赫然就是县老爷公章,“大人有令,你和我们走一趟吧。”
他一挥手,后头有两人拿了枷锁上来,不由分说直接就套。
林氏呆住,张氏被吓得后退一步。那边见儿子还没起正暗搓搓想要去叫儿子起来的赵氏也愣住了。
屋檐底下的余父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我孙子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带枷?”
心急之下,他冲得太快,为首官兵眉心一皱,“唰”一声拔出锋利的腰刀,沉声喝道,“妨碍公务可是要入罪的,不想和他一起走,你们就乖觉一些。”
吓得余父生生顿住脚步,看到那迫人的刀锋,直接软坐在地上,眼泪汪汪问,“我孙子犯了什么事?”
余光宗是得了功名的秀才,见官都可不跪,如今上来就带枷,岂不是证明他罪证确凿?
林氏终于反应过来,尖叫一声,直直倒了下去。
张氏本就胸口痛,落下了病根,这一着急,直接喘不过气,扶着墙腿软得走不动道。
屋中的余成才兄弟和余耀祖兄弟俩急急奔了出来,外头众人瘫的瘫,软的软,乱成一团,一时间不知道扶谁。
眼见众人被打击得不行,官兵怕出人命,拿了人直接放上马背,道,“大人有令,县试考题泄露,此次所出功名全部作废!所得功名之人须全部带回去问案!”
马蹄声远去,余家院子里哭嚎声起,顿时悲声一片。
余成富站在自家厢房门口,从头看到尾,突然想起余光宗风光回来后,孩子她娘的嘱咐,“咱们不让他们占便宜,也不沾他们的光。秀才哪儿是那么好得的,你别往跟前凑!”
当时她语气意味深长,他只以为这是酸话,没想到是真的!
周围邻居悄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得知秀才功名作废不说,还得带回去问案,还是带着枷走的,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
众人惊讶之余,暗中议论纷纷。此消息一出,比当初镇上得了两个秀才的消息传得更快,凡是熟人见面都在说这个事。
好多人都在及时止损。
想要和余家结亲的人都敛了心思,穷成那样,嫁进去吃苦么?
还有更过分的,镇上有商户想要和余家搞好关系,贺礼送了足足三两银,纠结了一群人一起上门去讨要,言之凿凿,“你们家功名是假的,你们这是骗人,收的贺礼也该退回来!”
镇上商户送的贺礼再贵重也有限,大头是县城的富商送来的,那些人又蹲在余家院子里赖着不走,时不时叫嚣几句。家中一下子病了俩,听不得吵闹,余父一咬牙,直接给退了。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见商户拿到了贺礼,众人纷纷上门讨要。
而镇上的知味楼东家想要救回儿子,且他们收贺礼也确实算骗人的一种,所以,他直接吩咐人告知众人,“贺礼全部都退!”
当初贺喜的人一拥而上。
拿到了银子后又回到了余家,扬言余家不退,他们就去镇长家中讨公道,告余家骗人!
余父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要苦,他也不想骗人呀,说起来他也被骗了呀!可外人不管这么多,就两个字:“还钱!”
知味楼不缺银子,愿意退钱余父可以理解。可余家最近还债花用已经去了许多。根本不可能全退,可此事也由不得他,只得拿了收礼的本子出来,一一对照着还。
要的人一多,好些本来不打算要回来的人也跟着凑上前,这银子拿回来买块肉过年也是好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九成九的人都上门讨要。
余家再次热闹起来,众人都知道余家情形,就怕去晚了余家拿不出,呼朋引伴争先恐后地一群群赶去。
比当初余光宗宴客那日还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