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右志受伤已经两个多月,若是重新养,得再花两个月才能养好。那么,今年的春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大夫走后,屋子里一片难言地
安静。
好半晌,黎母才抹了一把脸,“右志,你别多想,好好养伤要紧。”
黎右志靠在枕头上,一脸颓然,“娘,你放心。我知道轻重,只有伤养好了,我才能有以后。明年赶不上,那就再等三年。这三年中,我会专心看书,争取一举得中。”
黎母听了,一脸欣慰,“你这样想就对了!”
黎右志侧头,看相屋中几人,“我只想知道,今晚上的院子为何会那样滑?”
刚才大夫进来的时候,还找了干草垫着,要不然也得摔跤。
阮小莲离他最近,有些迟疑,“白天的时候夫人洗了被子,洗被子的水好像就是倒在院子里的,天这么冷……兴许是结冰了才滑的。”
就是结冰了才滑的!
黎家母子两人的面色瞬间难看下来,黎母斥道,“双兰,你怎么解释?”
楚云梨摇头,“我确实洗被子了,也确实把水往院子里倒了。”
不解释!
黎母怒极,大声斥道,“假勤快!以前你怎么不洗被子,偏挑今日?你就是故意害我儿子,你个扫把星,害人精……”
楚云梨打断她,“后天就过年了,我想睡个干净的被窝!那我让小莲帮我洗,她又不愿意。”
这段时间楚云梨都在绣花,黎母一直认为,无论儿媳妇嘴上如何硬气,赚的银子早晚会拿出来做盘缠,所以,如非必要,都不耽误她绣花。家中的活计都是阮小莲做大半,黎百做剩下的小半。
本身过年好多人都要置办新衣,家里家外的打扫干净,洗被子也正常。黎母瞬间就迁怒到阮小莲身上了,怒气冲冲,“不就是洗个被子,懒死你算了!你就是个害人精,和你认识之后,我们家都出了多少事,扫把精!”
阮小莲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边上的黎右志痛得不耐烦,“别哭了!”
黎母又要开骂,楚云梨不紧不慢出声,“婆婆,小莲不是故意不洗,她说可能有了身孕不能碰凉水,我也不好勉强。”
“身孕?”黎母看向阮小莲肚子,半信半疑,又看到儿子脸上的疲色,道,“大半夜的,都回去睡觉。”
翌日早上,楚云梨刚刚起身,就见黎百带着大夫进来。
出门就见黎母请大夫给阮小莲把脉,“大夫,劳烦您仔细看看。”
大概是上一次被楚云梨骗怕了,所以黎母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大夫把脉。
阮小莲有些紧张,伸出了手。
大夫把脉,半晌道,“没发现喜脉,兴许是日子太浅。”
他低声问了月事,阮小莲满脸通红地答,“本来应该是前天的……”
大夫摸着胡子,“可能是日子太浅,也可能是冬日里受了凉影响了月事,不过,黎举人身上有伤,不能多动,于伤势无益。”
一番话说得阮小莲的脸更红了,就是黎母,也觉得脸上发烧,急忙忙送走了大夫。
因为黎右志又摔了,梅家夫妻也过来看过,听说是自己女儿往院子里倒水才害他摔的,在黎母面前很是骂了楚云梨一通。
楚云梨沉默听着,末了送他们出门时,梅母走在后面,拉着女儿的手摩挲,“黎家今年当真是倒霉,就差两天过年还出了这事。天意如此,你也别自责。早前我还帮他凑了十两银子呢,如今看来也用不上了。”
梅家是很普通的人家,夫妻俩的想法也普通,哪怕发现了女儿生黎家的气,也不觉得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只以为是闹别扭,时间一长就好了。
楚云梨也没与他们多解释,听到凑银子的时候,立即道,“你们还是顾好自己,他们母子俩要是没有银子总会想到办法的。但若是梅家缺银子,他们母子俩……”她摇摇头,“也别指望他们帮忙。”
送走了梅家夫妻,午后阮氏又到了,她来的目的很简单,“既然这银子你们用不上,还是先还给我,等你们再启程,我再送过来。”
这到了口袋里的银子再拿出去,会让人特别心疼,黎母自然不愿意,推说阮小莲有孕,得花银子买东西补身子。
阮氏这个人呢,很会做人,且她那边只是一般商户,是不会和黎家撕破脸的,纠缠半天,双方各退一步,这银子给了阮小莲自己拿着。
家中气氛低迷,这个年过得一点喜气都没有。
过完年,楚云梨往外跑了两天,年前她就已经找了商队采买药材,再找个坐堂大夫,正月初十,她的医馆开张了。
因为舍得花银子买实在药材,坐堂大夫又是她亲自把关的,医馆一开张,生意还不错。
黎母问及,楚云梨就推说是绣楼那边要绣一幅料子格外好的绣品,人家掌柜要亲自看着,所以,她得早去晚回。
其实她是在医馆后面的院子里配药了,忙了几天才缓过来。
黎右志这几天老是坐在窗前往外看,这日楚云梨从外面回来,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道,“若是让马车把我送去船上,等到了京城的时候,兴许我的脚伤已经好了。”
还别说,若是他不怕疼的话,这还真是个办法。
黎母眼睛一亮,又有些担忧,“万一你伤势加重怎么办?”
黎右志看了看黎百,“我带着黎百,配上足够的药,应该无事。”
见屋中众人沉默,他叹口气,“人一辈子没有几个三年,我还是不想错过这一次。娘,我会小心的。”
黎母迟疑,“可是盘缠……”她看向楚云梨,意思等她接话。
楚云梨摇头,“这一次你不能去!你要是跛了,那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岂不是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