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恬安郡主似乎有些惊讶,上下打量她一番后,别开眼神,余光就瞄到了角落中的几个女子和一个斯文的年轻男子。
她微微皱眉,按理来说侯夫人的房中,若非亲近的人是不能进的。侯夫人到这里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两个月,哪里来这么多亲近的人,还是小辈,她随手一指,问管家,“他们是谁?婆婆病了需要静养,怎么什么人都往里带。”
说到最后,已带上了不悦之意。
管家垂着头,下巴几乎埋进胸口。
楚云梨退到一旁和田大夫站在一起,虽然垂着头,但眼神里兴致勃勃。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何止三个?
管家不回答,随着他沉默的时间越长,郡主的面色有些难看,正想要开口质问。边上的顾堰清咳一声,“郡主。”
恬安郡主疑惑的看向他。
顾堰有些不自在,语气还算正常,“我们还会成亲时,我游学来过桉城,她们有两个是我女儿,还有芸娘,她为我生下了女儿,这么多年独自抚养侯府血脉,劳苦功高,所以,母亲病后,我让她们伺候在跟前。”
他语气平常,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凛变了脸色,“混账。”
恬安郡主面色渐渐地苍白下来,踉跄着后退一步撞上了桌子,她扶着桌子借力站稳,嘶声问,“你说什么?”
她这样大的反应,顾堰似乎颇为奇怪,“郡主,她们是侯府血脉,母亲病重,本就应该伺候在侧。”
恬安郡主抬眼定定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成亲前你就已经在外生下了两个女儿?如今你还要认下她们,带他们回京城去,甚至是上族谱?”
顾堰毫不犹豫地点头,又回身招呼沈芸,“过来见过郡主。”
恬安郡主的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伸手抹去,看向床上的侯夫人,“如今母亲病重,这些事情以后再议。”
沈芸已经走了两步,闻言顿住,黯然的退了回去。
此时离侯夫人最后一次昏睡已经过去了两日,两人水米未进,侯夫人脸颊消瘦,皱纹深刻许多,下巴都成了锥子,肉眼可见的虚弱下去。此时哪怕说床上躺了一个死人,不知情的人也是相信的。
顾凛已到,他夫人坐马车至少还有七八日才能到,侯夫人这模样,肯定是等不到那时候了。
顾凛上前,认真道,“烦请大夫施针,将我母亲唤醒。”
田大夫也很认真,“这一次醒过来后,侯夫人只怕……你们确定要如此?”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后,再次点头。
侯夫人头上和身上扎了不少银针才醒过来,一眼看到屋中一大群人,眼神从顾凛身上到顾堰再看到恬安郡主,此时她们母女狼狈不堪,衣衫头发都有些凌乱,侯夫人朝她伸出了手。
恬安郡主忙上前,“婆婆。”
“你们来了。”侯夫人虚弱无比,声音低得若不是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顾凛上前,看到侯夫人嘴张张合合,似乎呼吸很困难,他的眼泪瞬间落下,“母亲,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侯夫人满眼欣慰,眼睛落到了角落中的沈秋妍身上,“不要……她们……”
短短几个字,那边的几人面色大变,顾堰上前,急切道,“她们俩是儿子唯二的子嗣。”这话信息量太大,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如果沈秋妍和沈思烟是他唯二的子嗣,那……玉郡主呢?
恬安郡主的面色苍白如纸,“我们多年夫妻感情,自认还算恩爱。哪怕我曾经……圆房时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对人透露玉儿的身世,一辈子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的。”
顾堰皱眉,“但她始终不是真的……难不成我这一辈子就不能为侯府留下子嗣?”
顾凛才不管这么多,握着她的手,严厉的扫一眼顾堰和角落中的几人,认真应下,“好,母亲放心,郡主永远是我侯府的儿媳,玉儿是二弟唯一的子嗣,有我在一日,属于二弟的族谱下,再没有别人!”
沈芸面色瞬间惨白,沈秋妍满脸焦急,紧紧盯着顾堰的脸,期盼着他回应一二,若是老侯夫人就此去了,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是侯府女儿了。
侯夫人嘴角微微勾起,嘴角渗出鲜血,她伸手指着一脸焦急的沈秋妍,“她……害我……”
屋中众人都被侯夫人嘴角的鲜血吓住,她口中鲜血越来越多,鼻子和耳朵包括眼睛都开始流血。众人哪怕听到了她的话,也没空去质问沈秋妍。
忙让田大夫和楚云梨上前施针,路过顾凛时,田大夫不着痕迹地对着他摇摇头。
顾凛面色苍白下来,“还请大夫我尽力而为。”还对着田大夫一礼。
侯夫人醒过来了,施针自然是在人昏睡的时候简单,最起码人不会挣扎,人醒了之后感觉到痛会不自觉挣扎,所以,楚云梨蹲在床头,按住她的头不让她动。
田大夫施针后虽然流血见少,但离得近的楚云梨还是听到他很轻地叹息一声。
楚云梨看着侯夫人满脸痛苦,想到的却是原身的母亲,好心收留亲戚却被牵连致死,忍不住靠近了些,低声道,“侯夫人记不记得欢喜镇上和沈氏前后产女的周家夫人?我是周家的女儿!”
声音很轻,可以说离得近的田大夫都听不清,侯夫人闻言,瞳孔骤然睁大,里面有恍然,有悔意,还有深深的憎恨,执着看着她的眼神渐渐地失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