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楚昭游孕肚显了之后就不怎么上朝,对外托病,偶尔出席一?次听政,盖着一?条毛毯。
如此一来,风言风语四处卷起,民?间甚至有野卦算出紫微星即将陨落,有狼星取而代之,结合楚昭游称病不朝的?消息,可信度大大提升。
萧蘅问心无愧,不惧流言,但流言暗含诅咒楚昭游的?意思,他不得不在意,一?边出手压下?流言,一?边从源头消除。
隔日,宣政殿上,百官三呼万岁时,从来站着的?摄政王居然撩袍下?跪,惊了满殿文?武和上面的天子。
楚昭游毯子差点掉地上,声音有些不稳:“众、众爱卿平身。”
他愣愣看着玉阶下的?摄政王,一?身蟒袍,双膝屈下?,脊梁挺直,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忠正耿直,国之栋梁。
以往他侧身站着,漠然地看着众大臣行礼,如今宣政殿上少了一?个伫立挺拔的?身影,齐齐跪下一?片,外?面的天光少了遮挡的孤影,似乎也照得更深,殿上的?龙椅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天子威严,照拂四海。
楚昭游眼眶有些酸涩,外?面的天光还是太亮了,摄政王还是站着替朕挡一挡比较好。
萧蘅早朝说了至少二?十次“臣”,大臣们从最初的?战战兢兢,震惊骇然,到最后的坦然接受渐渐麻木,因为他们发现,摄政王一?开始明显是说给他们听,传达不篡位的?决心,后来就只盯着小皇帝喊了。
陛下?可能跟他们一样不习惯,脸都被喊红了,想想也是,如此雄韬伟略之人俯首称臣,归还江山,哪个皇帝听了不激动?
要不是阵营不对,他们都替小皇帝泪流满面。
楚昭游指甲抠着龙椅扶手上的?金鳞,整个早朝除了摄政王那一句句“臣“,什么都没听下去。
有些人嘴上称臣,眼神却想上朕!
楚昭游目光游荡,脸颊悄悄红了。
某些人真不要脸。
下?朝后,等宣政殿人走空,萧蘅上去帮楚昭游收起毛毯,披在手臂上,扶起楚昭游:“委屈陛下?了。”
楚昭游:“不妨事,你不用扶,我走得动,还能跑。”
萧蘅板着脸:“不准跑。”
“摄政王以后还是不要跪了,怪不习惯的。”
萧蘅:“我就是那群人看看,免得有人流言听多了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下?不为例。”楚昭游挠了挠耳朵,摄政王跪时他不觉得虚荣,还是站着好。
摄政王站在那里,就好像在说,他会永远与朕站在一起。
不过这种话,楚昭游凶巴巴惯了,当面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以后可以对摄政王态度好一?点点。
萧蘅有心培养楚昭游为合格的帝王,虽然每天不用上朝批奏折,但是学习治国策不能停。
神医说楚昭游太闲了不行,容易瘫在床上想东想西,睡太多对大人孩子都不好,得给他找点事做。
于是摄政王捡起太傅职责,给楚昭游安排课业。
楚昭游觉得自己重上高中,有些理解陆景涣为什么从大衍国跑出来了。
他撂下?书本,“朕学会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萧蘅:“我会一?直在。”
楚昭游:“那朕为什么要学,我看你不是真心想教朕,你只是想胎教。”
萧蘅:“乖,认真读。”
神医说楚昭游前段时间吃得太多,以后孩子不好生,让他一?顿少吃点,平时多运动,毕竟是男子之身,不比女子轻松。
萧蘅一?听,有些后怕,他之前为了讨好楚昭游,有段时间一直请楚昭游吃饭,楚昭游不来,他威逼利诱。
他回想了下?,也是那段时间,楚昭游胖得有些快。
自己作的?孽,被楚昭游骂也要硬着头皮帮他控制回去。
据他观察,楚昭游读书时,比较沉浸,心无外?物。
翩翩公子,满腹经纶,不会闲着就往嘴巴里塞吃的?。
只能让他读了。
楚昭游被控制饮食,不高兴就会找点借口为难他。
萧蘅照单全收。
起初,楚昭游想着,陆景涣好歹是个皇帝,总不能一直放在宫里养废了,他会有愧疚心的?。
绝不是因为一个人读书无聊。
陆景涣:“我不要,你读的是大楚的?治国论,关我什么事?”
楚昭游:“万变不离其宗,举一反三会不会?”
陆景涣:“可那是摄政王写给你读的啊!”
楚昭游:“那朕写信让凤国师把你的?十六史寄过来?”
陆景涣:“……”他学还不行么。
皇帝培训班强行扩招一?名成员。
后来,楚昭游和陆景涣相见恨晚,对读治国论的?热情迅速提高。
连摄政王都有些奇怪,找来亲卫:“陛下?最近喜欢上读书了?”
亲卫:“大概因为是找了一?名伴读。”
摄政王警惕:“他们每天在说什么?”
亲卫:“陛下?不让听。”
楚昭游和摄政王约好,他们要互相信任,不能每天派人监督他,他说要独处的?时候,任何人不准偷听。
提这个要求时,楚昭游捏着自己肚子,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摄政王只能答应。
萧蘅亲自问楚昭游:“陛下?今日和陆珥交谈了两个时辰。”
嘴巴都不会干吗?该不会是情敌吧?
楚昭游面不改色:“我们在讨论,如何?将理论和国情结合。”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他们每天读完书,就迫不及待地说起权臣的坏话。
一?箩筐一?箩筐的?,摄政王和国师的?恶行罄竹难书,完全说不完。
为了能够说得尽兴,他们将学习效率提到最高,省下?时间,促膝长谈。
楚昭游和陆景涣齐齐发出感叹:从来没有人能这样理解朕!
凤星洲这辈子都想不到,他家小皇帝,有一?天能兴致盎然地看别国的治国策,一?目十行融会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