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百米以外,杂草丛生,带着刺的绿色藤蔓缠绕着将前路堵死,高度没过人的大腿,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但就在刚刚,滕简分明看到那处的草动了动。
他的精神瞬间崩起来,直觉告诉他,草丛里有东西。
它在潜伏,在隐藏,隐约中甚至能感受到它灼热的视线,嗜血而又疯狂,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出其不意地将猎物撕毁。
滕简将砍刀从背筐里拿出来,慢慢后退。
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缓慢滑下,沾湿承重不了的睫毛,男人漆黑的眼睛里露出谨慎,不知道退了多久,他的脚跟碰到粗.大树干。
如果打不过,他就爬树,一般的动物是不会爬树的,如果是猩猩,那只能算自己倒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面对男人的紧张,草丛里的东西仿佛消失一般,没有再次动作。
滕简却不敢放松,他的脚有些麻,握住砍刀的手心已经湿淋淋。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应该再仔细一些,再仔细一些才往山林里探查。
心绪起起伏伏,呼吸似乎都不再无处可觅,然而就在这晌,仅几步之远外,那处突然传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是人!
意识到这一点,滕简既兴奋又更为紧张,他整个后背都倚在了树干上,却没有将力气散去,脊背僵硬如同塞北寒雕,汗流入眼睛,像泡进消毒水,控制不住淌出生理性泪水。
有时候,人是比动物更可怕的存在。
就像傅宇,这种人表面是个人,美好的皮囊下,丑恶的灵魂散发出臭气,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怕是自己也被蒙蔽在鼓里。
滕简盯着草丛看了半晌,思考着如果这人不怀好意,他要如何从野人手里逃走,逃走后又如何在这座岛上生活下去,毕竟自己身单力薄,只有一个人……
山林里刮起了清风,将野草吹得微微晃动。
漫长的对峙中,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不同。
以为是埋伏偷袭的野人,居然开始肆无忌惮地叫惨,刚开始还只是适当性哼几声,后来大概听到他的动静,叫的更为霸道,好像被抛弃的小畜生,腆着嗓子让人施舍。
除此之外,间或呜里呱啦地叫唤,和当日的小红大概是亲戚,没有成句的话,倒像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绷着身体上前,滕简小心翼翼用木棍拨开灌木,一个满头绿发的少年便出现眼前。对方躺在那儿,将杂草压出一片人形空地,而他的胳膊不知是被什么野兽给咬的,硬是咬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见终于有人发现了自己,那绿发少年绿眸迸发光亮,哼了哼,直接昏死过去。
滕简怔住,上前摸了一把少年的额头,滚烫一片。
竟是发热了。
眼下他大体已经明白了事情经过,只是不确定这少年是在哪里碰上野兽,不敢在附近多留。可对方伤势实在严重,先不说伤口发炎引起的感冒,仅仅是胳膊上的血窟窿就在源源不断流血,速度快到已经打湿了周围的土地。
怕是没有到地方就一命呜呼了。
此下,只能先找藤蔓将少年的动脉处紧紧缠住,见血流的不再那么快后,再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甩到后背,明明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重量却是不轻,像之前的铁蛋子小红似的。
不愧是生存能力强悍的野人。
害怕血腥味会引来野兽,临走前,他用沙土将地上的血迹盖住,虽然依旧能闻到味道,但比起之前算是好多了。
不像来时那般闲适,回去的路上滕简尽量加快步子,只用了十几分钟,便回到自己活动的区域。
他将人费尽心思搬到七八米高的木屋里,以防伤口再被细菌感染。
今天早上发现的那株葫芦起了作用,将口用砍刀割去,然后掏出里面的葫芦种子,原本这东西应该晒一晒再用,但他现在等不及,只能凑活着去泉水边接了一葫芦水回来,连同自己晒在外面的干净布条一起拿进来。
没有酒精,也没有药,滕简简单用水将伤口清洗干净,他隐约记得这附近有侧柏,那侧柏叶有止血作用,想来比没有强。便爬下楼梯出去寻找,幸好记忆没有出现偏差,不出片刻果然被他找到。
侧柏叶清洗后用石头锤砸出汁,确保没有脏东西,将其敷到绿发少年的伤口,再用干净的布条绑好。做完这些,滕简居然累出了一身的汗。
如果有熟悉的人在现场,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男人现在的模样,比起野人来更像野人!
心中打定主意要刮胡子,同时,滕简没有忘记眼前躺在干草床上的人正发烧,而且热度不轻。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男人去换了一葫芦水,开始最简单的物理降温。
过一段时间,当搭在少年额头的布温度与体温同等时便重新换水,持续了整整半天,夜幕降临,少年的体温终于是稳定下来。
还是热,但比之前烤乳猪模样好多了,充其量大概三十七度出头。
滕简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