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的马车路过临安侯府时并未停顿,她听到小丫头说起侯府中的动静时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心里一片平静。
说起来侯府能有今日,她在其中是推了一把的。要不是她故意在皇后面前提及那味特殊的药材,皇上也未必能知晓临安侯做的事,哪怕马儿有问题,也只会以为是蛮族人卖马之前动的手脚。
临安侯下狱,交由刑部彻查,侯府夺爵抄家,家中众人三日内须全部搬出。
侯府的地契也全部被抄走,能够留的,就是各位夫人的嫁妆。这其中,由于查出侯夫人嫁妆里的许多物件地契,都不是她曾经去衙门报备过的,于是全部算作侯府家财,也查抄了。
侯夫人嫁妆并不丰厚,又有意与侯府的铺子置换,到得后来,居然一张房契都无。至于付阑珊,她父亲原先是刑部尚书,说起来还是皇上看重的臣子,她小时候也是经常可以进宫的,只是后来,她父亲犯事后被下大狱,家财也是查抄了的,后来她与母亲借居侯府,没几年便郁郁而终,总而言之,嫁妆什么的,她根本没有,有的都是侯夫人帮她用侯府的庄子铺子置办的,一并被查抄了。
最后一家人只得先搬入了朱蔓蔓嫁妆中郊外的庄子,她是庶女,再得宠爱,嫁妆也还是由嫡母置办,这庄子算是她嫁妆中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就是那么巧,这庄子就在楚云梨养蚕的那个隔壁,她一年来都住在这里,知道隔壁搬来了侯府一家时,楚云梨颇为感慨,到底是避不开。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楚云梨的庄子分出去的一个小院子,地也只有一亩多的模样,住下他们一家,其实是有些挤的,不过不妨碍,一亩地若是全部修成房子,再来这么多人也够住了。
但那是以后的事,搬来的当日就这个房间问题大吵了一架,这边庄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东家和侯府的过往,当下就有人蹲在墙角从头听到尾。
晚上的时候,楚云梨就知道了事情原委。
还是为了正房,那边是两个小院,大的那个自然是侯夫人的,争的就是小的那个。
付阑珊身为主母,本该当仁不让,但偏偏这院子是朱蔓蔓的,她上一次有孕后,生下来一个女儿,现在刚刚三个月,那院子里除了那俩正院,其余的都不太好,说白了,比当初侯府中的马房还要差,朱蔓蔓带着孩子,自然不能住这种,再说这院子的地契还是她的呢。
付阑珊退一步,可就是让出了正院,那往后早上来这边,倒成了给朱蔓蔓请安了,她怎么肯?
后来,还是付阑珊住主院,朱蔓蔓带着孩子去与侯夫人住。
搬过来之后,侯夫人早出晚归,每日都进城。又过了几日,小丫头进来禀告,周夫人想要上门拜访。
楚云梨有些恍惚地想起,如今她已然不是侯夫人了,只是普通的周夫人而已,虽然临安侯的事情没有牵连家人一起入狱,但周延瞿的官职却是被停了的。所以,如今严格论起来,周家已算不上官宦人家了。
“不见!”楚云梨一口回绝,她事情挺多,懒得和他们掰扯。
付阑珊也上门求见,楚云梨还是拒绝。
又隔一日,朱蔓蔓带着孩子上门,楚云梨知道后本来打算不见,又想起什么,“请她进来。”
朱蔓蔓进门时,亲自抱着个粉色的襁褓,进门后对着楚云梨一福,“见过李姑娘。”
“听说你有事找我。”楚云梨直接了当。
朱蔓蔓垂着头,“当初我家夫人未婚产子之事,是我听了微月的话后传出去的,没想到世子和老夫人会来找您麻烦,我对不住您。”
微月?
没想到这事还和她有关系。
楚云梨无所谓,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付阑珊产子之事知道的人太多,早晚会闹出来。而她的嫌疑最大,被怀疑本就不奇怪。
“还有别的事吗?”明显她上门不是为了这个。
朱蔓蔓踌躇半晌,没想到李茹丝毫多余的话都无,看她样子已经不耐烦,再磨蹭很可能会开口赶人人,试探着问道,“李姑娘,妾身是想问问,和离之后,日子会不会难过?”
楚云梨不妨她问起这个,心里一动,想到某种可能,道,“见仁见智。对我来说挺好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太复杂的关系,自己住比较随心所欲。”
这该不会是起了离开周家的心思了吧?
如果真是,对于周延瞿来说肯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如今周家,可都住在朱蔓蔓的院子里呢。
所以她说出的话,撺掇的意思很明显了。等周家搬出朱蔓蔓的院子无处可去,那才好玩呢。
朱蔓蔓若有所思,很快起身告辞,临走前想起什么,回身道,“我知道李姑娘是个好人,有件事情……我发现夫人对您似乎格外关注,如今府中人手不够,她还特意找人在门口专门盯着您的行踪。您和世子之间……应该再无可能,这个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既然不是为了世子,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李姑娘或许可以自己查探一番。”
楚云梨道了谢,让丫鬟送她出门。
仔细回想,似乎付阑珊确实针对她,就只她和周延瞿生孩子这事,她若真心想嫁人,虽然嫁不了公侯之家,但普通的举人进士却还是可能的。当下女子,无媒苟合的实在太少了,但她就暗搓搓和周延瞿生了孩子,等着侯府弄死她后做继室。这其中……兴许还真有问题。
没几日,京城中定国公就到了郊外小院,不知怎么说的,反正周延瞿是写了放妾书了,放归朱蔓蔓自由,她带来的嫁妆全部带回,连孩子也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