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乔帆送到医院门口,这一次,乔帆没有迷路。越走到门口,积攒的困惑越厚重?。终于,临分别时,乔帆主动问出口:“贝护士,房东,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刚刚听你说,你好像和他大学就认识……而且,孟伯父也……”
贝丽平顿了顿,听她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结过?婚。”
乔帆怔怔地站着。
“不是孟修,是他爸爸。孟修的父亲结过?三次婚,你是知道的吧?孟修的妈妈是第二任,他妹妹的妈妈是第三任,”最后,贝丽平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胸口,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第一任。”
乔帆的呆滞延长了几秒钟,随即发出声音:“啊?诶?啊!”
回家路上,乔帆犯了好几次迷糊。先是该拐弯的红绿灯不小心直行,然后是掉头后才发现是单行线,停车还剐蹭到了后视镜。
她步行回家,到家门口时,不安隐隐约约已经浸透了胸腔。
穿过客厅,回到卧室,平时用来练拳的沙袋落下来。她下意识摆出了准备姿势,含胸收腹,双臂平行,身体向内蜷缩。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就开始怒喝了:“莫名其妙!
“有病吗?
“走就走,说一声会死啊?!”
拳头砸出去,最后一下尤其用力。她说了“死”这个字,因此也晃了神,完全忘记了躲避。沙袋飞过?来,把她撞得身体后仰,倒在地板上。
她平躺在地,久久没有起身,电话响起来,她一点也没觉得会是他。接通后放在耳边,赵直敏已经习惯了不自报家门,自顾自地说:“你看?,我?说过了吧,孟修只是觉得你有意思而已。他是不会有爱不爱这种概念的。”
“你这是在炫耀吗?”聆听着洋洋得意的口吻,乔帆不由得蹙眉。
“可能哦,”赵直敏在数位板上细细描绘着,蓝光眼镜倒映出屏幕上的分镜,她说,“我?都提醒过?你了。”
乔帆终于鲤鱼打挺,盘着腿坐起身,一了百了地回答:“好吧,那你赢了。他只是想要我?,他得到我了。现在我是他的了,吃饭、睡觉都会想着他,他却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跑到别的地方去。”
她低着头,通话中的声音间断了很久。然而,她没听到预计的耀武扬威。
赵直敏问:“所以,你要离开他了吗?还是打算继续在这里等着,等到他又想起你来?”
乔帆舒了一口气。
其实,她还没想好。
“我?可能,”乔帆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呃,去找——”
出乎意料,突然间,赵直敏说:“去找他。”
她说得那样绝对,连画画的动静也停止,风平浪静,仿佛连心碎的声音都听得见。赵直敏毅然决然地说下去,歇斯底里,义?愤填膺:“去找他啊!我?要是你,现在就已经在夏威夷了。我?要是你,挖地三尺也要跟上去。管他是想出家还是单纯因为妈妈要生别的孩子受打击,去他娘的。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快去!我?要是你,我?要是你……”
她支支吾吾地重复那句话,因太过激动而哆嗦着。我?要是你,如?果我?是你,如?果我?是你——
第一时间,乔帆居然没有因自己被骂成“没出息的”而生气,她支吾着开口,试探着问:“你、你哭了吗?”
“我?没有哭!你快去啊!”赵直敏恼羞成怒。
“好,好,”乔帆反而笑出声,哄小孩的本能作祟,“我?去,我?去就是了。”
沉默半晌,没人先挂断。
她又追问了一句:“你还会再来我们家吗?”
听筒那头只有拼命遏制的哽咽声。
大概等不到答案,乔帆说了声“再见”就要收线,最后一刻,赵直敏又说:“他其实……拿你很没辙。”
“嗯。”
她知道。
“再也不见。”赵直敏挂了电话。
找护照用了好久,签证只有一个月就过期,非常之危险。上次和封梦彤还有姑父姑母去旅游,姑姑还开了“我?只会一句英语,那就是‘howmuch’”的玩笑。
该收拾行李了,防晒霜刚用完。坐飞机搞不好要换乘。存款得减个几万了。和园长请假吧,反正今年的年假还没用。
突然之间,她想起来,生日的时候,自己有想过要出去旅游,甚至还给孟修发了消息。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在朋友中间,孟修经常扮演被嫌弃的角色。大家张口闭口叫着他“人渣”,他也没皮没脸地动辄跪地求饶,但?等到下一次,又还是接着捣乱,毫不看?气氛地捉弄人,坏心眼地看着大家气得牙痒痒。
那时候,他说“生日快乐”。因为知道,她想说的不是“想去旅游”,而是“我?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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