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挂号处排了十几号,没有她。
取药处也有三十几号,没有她。
等候区……没有。
顺着楼梯跑到二楼,骨科外科心内科肾内科……都没有。
走廊尽头就是妇科门诊了,只不过门关着,估计这个点儿已经下班了。她刚想往回上三楼,忽然听见一把娇俏的笑声。
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听出来,是焘玲玲。
***
焘玲玲今天心情大好,中医西医妇科都看过来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回去以后记得清淡饮食,下次来例假第二天记得再来一趟。”
“好嘞!谢谢大夫。”她笑眯眯地拎起自己的包,见大夫转过身去洗手。她常混迹在各大医院,知道医生洗手要遵循“七步洗手法”,耗时不短。而大夫的包就在她桌下凳子上。
那是一个浅紫色的皮包,皮色自然,纹理漂亮,她控制不住内心的粉红色小泡泡。
但这包是牌子货,即使是二手的,价格也在三千五百块左右……已经达到云岭省盗窃罪“金额较大”量刑标准了。
她使劲按住自己激动的右手。
大夫也没发现她还在,洗完手去左手边检查室里上厕所,隔着两道门。
要不就看一眼?只看一眼?这么漂亮的包,里面肯定有更漂亮的化妆品吧?半个多月没“活动”过的右手,特别痒。
反正大夫还没开始上厕所,她就趁这时间看一眼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也许对里头东西不感兴趣的话,手就不痒了。
似乎是说服了自己,她迅速而熟练的拉开皮包,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一部玫瑰金的手机,她很喜欢……但算了,太贵了,偷不起。
然后是一个淡粉色的鳄鱼皮钱包,也好看……但里头现金和卡太多,时间不够退掉那些东西。
咦……这粉底盒子好漂亮!居然是心形的,里面的镜子也把人照得好漂亮!简直自带美颜滤镜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
白娇娇就在门口守株待兔,见先露出一只漂亮的码数稍大的高跟鞋来,眯着眼,等她回头关门的功夫,一把拽住女人手腕。
焘玲玲被吓一跳,待看清是她,镇定自若,卯足劲甩了两把也没甩开,“喂,小妹妹你喜欢我就直说啊。”
白娇娇似笑非笑,她现在的力气,就是哥哥也不一定挣得过。
“得得得,有话好好说,咱们去外头说。”
白娇娇腾出一只手,“把包拿来。”
焘玲玲下意识的摇头,“这是我私人物品,警察也没权翻查哦。”
“不拿?那我叫保安了哦。”她打量一下她一身漂亮衣服和首饰,“你这身上,有多少东西来路不正你比我清楚……”
“行行行,可以拿给你,那出去门口总行吧?”焘玲玲也懒得伪装了,不爽的翻个白眼。看不出来,这黄毛丫头还有点力气。
白娇娇笃定她逃脱不了自己的“铁爪”,攥紧手腕,并排走到医院门口。现在正是下班时间,露天停车场上车子不多。白娇娇打量一番,见周围没有可疑车辆和“同伙”,这才稍微松开一点。
打开她死沉死沉的包,里头果然是一堆杂七杂八的化妆品,粉底有五个,眼影有三盒,剩下一堆各种色号的口红……至少有十支。
白娇娇在这方面挺“直女”的,“这么多可以逼死选择困难症患者了。”
焘玲玲不屑,“这个是渐变色的,滋润度特别高,涂了Q弹易推倒;那个是最正的西柚色,对黄皮特友好,涂上很有少女感;左边那个是哑光质地,显白还带气场;你手里这个是雾面质地,淡淡的烟粉色,很知性……”
如数家珍。
钢铁直女白娇娇:“……”
焘玲玲傲娇的挺起胸脯,“我跟你说,你肤色白,涂这个草莓红肯定漂亮,这可是众所周知的斩男.色。”
白娇娇:“……”
“诶等等,我不是来听你科普的,拿了人这么多化妆品,咳咳,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啊。”
白娇娇:“……”
“反正她们也涂不完,大多数女人对口红只是一夜情,像我这么痴情的不多。”
白娇娇想起闺蜜那几十支不同色号,觉着她说得有点道理。
“所以呢,小妹妹你就别多管闲事。”她想要趁机推开白娇娇,可她攥得实在太紧了,只能转而摩挲她的手腕,“哟,这小手,挺嫩的啊。”
白娇娇虽然知道她是女人,可还是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她的手掌指腹有种奇异的触感,比一般人粗糙,干燥,而且皮肉挺少骨头挺大的感觉,有点像……秦寿。
那天晚上秦寿强.吻她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就是这种触感。
白娇娇愈发疑惑,这个女人身上让她不解的地方太多了,仿佛一目了然,又仿佛浑身都是谜。
“小白,你们认识啊?”张菊花抱着巧巧,与她们隔着一圈医院的铁栅栏。
“姨姨,肥家家,饭饭。”巧巧从缝隙里伸进手来,硬要拉白娇娇去家里吃饭。
焘玲玲眼珠一转,轻轻勾住那只软乎乎的小手,“阿姨也去你们家吃饭好不好?”
巧巧转头看奶奶,张菊花也是个老实人,见她跟白娇娇“手拉手好姐妹”,自然忙不迭答应,“好好好,你叔做好饭了,咱们快回去。”
白娇娇想说她们不熟,一点儿也不熟,但焘玲玲已经“欢欢快快”往前走了,“阿姨你们家住哪儿?我就说跟您特有缘,原来是您也认识娇娇啊。”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只喜欢娇娇阿姨不喜欢玲玲阿姨,阿姨好难过,要哭鼻子啦……呜呜……”巧巧被她浮夸的演技逗出银铃般的笑声。
被她牵着走的白娇娇:“……”
还没到巧巧家,祖孙俩已完全被她“收买”,什么话都被她套光了。路过熟食店,巧巧怯生生盯着虾子看,她还大手一挥买了三斤,其余猪耳朵卤鸡脚也买了不少。
张菊花见拦不住她,身上又没带这么多钱,只为难的看向白娇娇:“小白你劝劝玲玲,别把阿姨当外人,费什么钱嘛。”
白娇娇咬牙切齿,“没事阿姨,她有钱。”
“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你们年轻人不知道生活艰辛,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了……”
巧巧家里,胡叔叔已经做好饭,事先不知道有客人,只一锅白米饭,一碟小葱炒土豆片,一碗青菜汤。她买了这么多熟食,倒正好省得张阿姨再去加菜。
“阿姨你们住这儿多久了?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
“才搬进来一年,以前啊……”有时下水道,有时垃圾房后面,有时是烂尾楼里。要不是白娇娇,他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连带着对她这位“娇娇的好姐妹”也感激不已,“你们快吃菜,我们人少,以后不许再这么客气了。”
见她东张西望,打量屋子,白娇娇警惕起来,“我警告你,不许打他们主意。”生怕自己引狼入室。
焘玲玲冷哼一声,“阿姨是有哑光口红还是气垫粉底?”
白娇娇:“……”想打人。
她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对化妆品痴迷到如此程度的女人。可以肯定,她偷那些东西完全就是心理毛病,凡是喜欢的都想占为己有。这种女人还好没钱,要有钱那还得了,口红厂都能被她直接买下来。
“对了,玲玲也住这边吗?”
“就在最东边那栋,已经住八年了。”
张菊花常年混迹市井,听得出来她的云城话不算太地道,还带了口音。好奇道:“你老家哪儿的?”
“燕京。”
“哟,那可是首都呢,怎么跑咱们这边来。”
“我妈妈是云城人,后来我……我也没地方去,就……当时年纪也小,还是想来有亲人的地方。”
“那你外公外婆都还在吧?”
焘玲玲脸色一暗,“没了。”猛地扒了两口饭。
白娇娇正好奇,突然手机响了。
“娇娇你快看新闻,秦家出大事儿啦!”是商佳迅打来的,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