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一侧坐着太允夙的四个弟子,桌上碗筷摆满,只无人动筷。
容臧言有一下没一下碰着令臧一新扎的包包发髻,惹得那小孩瘪嘴使劲往另一侧挪。奈何这个无良师兄就坐他身侧,怎么避都避不开,逼的狠了,他微微磨牙,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来。
再戳,再戳咬你。
令臧一眯眼盯着容臧言手指,预谋这一口怎么咬,对方却突然一顿。
“师父回来了。”
容臧言侧头感知一瞬,迅速收回自己作乱的手指。
“师父。”
三个弟子一同起身行礼,容臧言顺手拽着令臧一一起。
“都坐。”太允夙摆手令几人都坐了,她自怀中取出一枚腰牌,招手唤令臧一:“小四,过来。”
令臧一心下很不喜这种坐法,这样他距离师父很远。
长桌分两侧,一侧摆着四个方凳,另一侧是把与方凳齐高的小椅子。
他自方凳起身,立即跑到太允夙身旁,挨的近了,心里便又欢喜了起来。少年人还不会隐藏情绪,于是他傻乎乎咧嘴笑。
太允夙捏捏他新扎的包包发髻,低头将腰牌系上令臧一腰间。
腰牌小巧精致,纯黑色,入手温润细腻。一面刻着七星图,另一面正上方刻着小字瑶光峰,中间是令臧一三个大字。
“这是你日后宗门行走的依仗,要一直戴着。”
令臧一捏了令牌在手,细细摩/挲。虽不知这东西有何用,但另外三人都有,如今自己也有了,是不是就不会被赶走了?
他低头看令牌,长长的眼睫如同蒲扇般煽动。太允夙看着他紧紧捏住令牌的小手,十指指甲光秃秃,显然是被拔掉不久。她心下一软,这个弟子是四人里最乖巧,最令人心疼的一个。
“仔细别弄丢,日后若丢了,你可就不是我弟子了,去坐吧。”
太允夙知道对方听不懂,只是玩笑一句,却不想一语成谶。这块令牌,竟要用小弟子的性命去守护。
……
午后日头焦躁,太允夙无视灼人的大太阳,抓出那柄湛蓝长剑,带着令臧一冲天而起。
太允夙心里不爽快,御剑的速度便快了些许。老三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病,大中午整了一桌子肉食,一抹青菜丝都没得。
虽手艺不错,但任谁大中午只吃肉,是只吃肉!桌面再无任何一种吃食,都腻的慌,腻得眼睛都冒油那种。
太允夙此时此刻便感觉自己双眼泛着油光,一时都忘记了身后还有个小弟子。
这是令臧一第一次清醒着御剑,腾空而起那一瞬间空气迅速变得稀薄,肺部涨痛,一股巨大地不安感强烈袭来。
他眼中惊慌,伸手堪堪能够着太允夙一只手臂,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即用胳膊死死箍住。
太允夙回神,暗道一声忘了小弟子,这才将速度降了下来。
真气撑起一小片天地,凌厉凶狠的疾风被密密挡在外头,令臧一吐出胸中那口气,大口大口呼吸失而复得的空气。
过了半晌,他终于调整好呼吸,一抬头,只见太允夙正看着他。
“好些了?”
虽听不懂,但看眼神大概意思也能猜出来。令臧一抿唇笑笑,挺起小胸膛,表示自己没事了。
太允夙捏捏他发髻,示意他看四周。
入目所及,云层鳞次栉比悬浮,透过淡淡的云层向下望,七星峰巍峨庞大,向东漫延千里之距,远远接着另一片黑色/区域。
天际那抹黑色犹如巨兽狰狞的竖瞳,冷冷注视着一峰之隔的人间盛世。即便距离如此远,仅仅只是瞧见那片黑色,令臧一心下都已浮出一抹悚然,他扭头看向另一侧。
往西已能瞧见一座古城扎根在地平线,炎炎夏日下透着生机盎然,这是一座鲜活的城市,散发着浓浓人间烟火味。
天高地阔,上可接苍穹,下有万物俯首拜。
令臧一只觉心下宽阔,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激荡之情,他伸手,小手自云中穿梭。往日那些梦魇般的日子,仿若只是一场大梦,突然变得不再那般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