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中梢,夜深人静。
“咯咯咯咯哒~”
“咯咯~咯咯喔……”
太允夙平平躺在床上,睁眼,闭眼,再睁眼。
厨房后老三养的鸡如同疯了般撕心裂肺惨叫,伴随间歇性长鸣。鸡圈距离这闲人止步院不算近,声音这般大,动静定然小不了。
记起今日摇光峰有客,这便不得不去查看一番。
太允夙起身捏捏眉头,半月以来第一夜好眠就此夭折。她汲着鞋子,踢踢踏踏向后厨走去。
脚下走出点声音,免得突然出现,惊吓到客人。
今夜是月圆前夜,皎皎月光铺满瑶光峰,景物能瞧个大概。后院用栅栏单独圈着一块地,里头养了数只鸡鸭,个个膘肥体壮。
那是平日老三做饭用的食材。
此时栅栏被人毁去一块,圈内有个人影蹲着,锦白袍子系在腰间,上身裸露,背对太允夙。
脚步声响至后院,此人霍然回头。
“咯咯喔!”
一只大公鸡被那人动作惊吓到,扑棱着小翅膀飞起,直冲太允夙面上绞杀过来,鸡冠艳红,雄赳赳气昂昂,竖的笔直。
太允夙:“……”
侧身避开这只疯鸡,她定眼瞧去,蹲在鸡圈的始作俑者果真是那少年,只造型很是惨不忍睹。
腰间系着留给他的锦白披风,此时披风上尽是鸡毛鲜血,另有被啃去半个身子的鸡在少年手里,还在往下滴答鲜血。
少年应当是认出了太允夙,他攥紧手里食物,后腿微曲,眼神警惕盯着太允夙一举一动,却不再如之前那般呲牙恐吓。
大半夜偷鸡,是自己留的吃食不够,所以才逼得客人活吃鸡么?太允夙生出一丝歉意:“抱歉,怠慢了。”
实在是无法沟通,这少年警惕心太重,才委屈一夜让其适应的。
少年无动于衷,只依旧警惕盯着她。
太允夙蹙眉,她一向喜洁,对方这副样子碍眼的很。真气涌动,隔空将那半只鸡从少年手里夺出,再远远丢去一旁。
“嘶!”
少年陡然受惊,后腿发力便要扑杀上去,却突然顿住。眼中警惕消散,几许疑惑露出,他上前一步,耸动鼻尖嗅了嗅,眼中却更是疑惑了。
“过来。”太允夙向他招手,这少年实在太瘦,便没想着他能吃多少。现下知道饿着了客人,带他洗去血迹,储物袋里有足够多的食物给他吃。
少年还是一动不动,弓着身子看她,歪了歪头。
太允夙瞬间被戳到,老三小时候便是这样,喜欢歪头看人。训诫他无数回,才终于改了这习惯。
从这少年身上看到弟子的影子,太允夙心底那丝起床气彻底消去。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她上前一步要去牵少年,少年受惊,立即后退一步,眼中一半疑惑一半警惕。
怎么这么拧啊?!
太允夙真气运转,瞬间将少年身形桎梏住,软的不行来硬的。
少年猛烈挣扎几下,却突然安静,他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太允夙,眼中莫名有了一丝依赖和委屈。
委屈?
依赖勉强能理解,许是知道自己救了他,可这委屈是什么情况?饿的?太允夙不解少年眼中情绪,汲着鞋子靠近,避开那些伤处,牢牢握了少年纤细手腕,这才撤了桎梏。
“别着急,洗去血污,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此时的少年竟格外顺从,被太允夙牵了去温泉池,一路不吵不闹,弓着身子迈动小短腿,倒是走的也不慢。
这次洗漱只有血迹,便快多了,将少年摁在水里,三起三伏,胰子抹一遍,一条方巾从头擦至脚,完事!
末了再取出一件外袍,细细给少年穿好,衣服太长,少年又弓着身子,这脚底便堆了一圈儿衣摆。
弓着身子?
太允夙后知后觉,从林中见面到此时,这少年竟是没有站直过!
“能站直么?”她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听着不那么清冷。小孩子都怕生,半日接触下来,若论人情世故,这少年怕还不如四五岁的稚子。
果不其然,少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仰头瞅着她,热气氤氲,少年澄澈的眸子里似水光潋滟。
第一次碰着这种完全不谙世事,不通言语的人,太允夙也不再客气,动手扳上少年身子。
一手扣在肩头,一手扶住后腰,双手使力。只听得“咔咔”声作响,少年身子硬是被太允夙扳起一些。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