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洛曈揉着眼睛,在窗外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嬉笑声中醒来。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洛曈懒懒地翻了个身,望着纱幔上的刺绣醒神儿发呆。
她在凌家已经住了两日了。凌伯父和凌夫人都对自己很好,对下人也和气。许是因着他们并非传统官宦之家,故此尽管凌府家大业大,却并没有很多规矩,阖府上下一片其乐融融。
而自己对凌家也基本有了些了解。作为被今上钦封的皇商,凌家地产无数,在玖岚国各地有房产上百间、茶场数座、茶山数千亩……凌家的商铺遍布大江南北,在铜铁、玉瓷、绸缎布庄、钱庄等产业都有涉猎。
这偌大的家业,是由凌夫人一手创立,而后又交到了三子凌韶安手中。三少爷凌韶安年纪轻轻便接管了家中生意,并打理得蒸蒸日上,让人不得不啧啧称赞。如今凌家作为京中新贵,也是许多达官贵人们结交来往的对象。
然而凌夫人似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弹琴以及教府中丫鬟们弹琴;凌员外呢只管研究新菜式和哄自家娘子开心;二小姐性情淡泊只管练剑……故此这临近年关,凌韶安是忙得整日不见人影,到现在洛曈都还没有同这个小凌掌柜见过面呢。
洛曈正趴在床上神游,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便掀开锦被一骨碌坐了起来,拉开床幔道:“请进吧。”
红木的房门被推开,两名小丫鬟走了进来,洛曈揉揉眼睛,见后面那丫鬟是这两日都跟着她的玉笙,便展颜对她笑了笑。
玉笙这两日伺候洛曈,觉得这位洛姑娘虽说是二小姐宠爱的师妹,是尊贵的客人,却平易近人的很。她刚入凌府做下人不久,许多事不很熟练,还有些呆头呆脑的。洛姑娘心善手巧,帮了她好几次。几日下来二人便也熟稔了许多。
玉笙刚弯起眼睛对洛曈也笑了笑,就被另一名丫鬟不满地拽了一把,拉着她朝洛曈福了一礼。
那比玉笙高一点的丫鬟,看着年纪也不大,毕恭毕敬道:“洛姑娘,奴婢名叫玉笛,是二小姐派奴婢过来的。玉笙她刚入府,不懂礼数,还请洛姑娘莫怪。”
“噗。”洛曈不由得被这小丫鬟老气横秋的小模样逗乐了,柔声道:“玉笛是么,我听师姐提过你,同我不必如此多礼的。”
“我早就说了么,洛姑娘很好相与的。”玉笙低着头嘟囔。
“我自己来就好啦。”洛曈接过玉笛捧到她面前的水盆和帕子洗漱一番,随后问道:“今日府上可是有何要紧之事?”不然明明玉笙一人足矣,师姐怎会连身边的玉笛也派过来了呢。
“今日大家要去五王府赴宴呢!”玉笙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出门之事难掩兴奋神色。
“五王府?”洛曈惊诧。竟不知……师姐家同王府也有来往的么?
“咱们夫人同五王爷乃是故交,王爷平日和三少爷也时常来往。”玉笛解释着,并拿过一套衣裳道,“这是二小姐给姑娘准备的,奴婢来帮姑娘更衣吧。”
“五王爷还特别爱吃咱们老爷做的膳食呢。”玉笙满脸骄傲地补充道。
……
半个时辰后,穿戴整齐的洛曈由玉笛玉笙引着,来到了凌京墨的院子里。
梳妆打扮好的洛曈,一袭乳白和藕粉相间的衫裙,外面一件浅桃色锦缎对襟小袄,边角缀着一圈毛绒绒的雪白兔毛。略施粉黛,可爱动人。她阻拦了玉笛出声通报,静静立在一旁望着庭院中练剑的身影。
院中银光四起,庭前月白色的身影如鸿鹄般上下翻飞。凌京墨素手执剑,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周身。她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末了一个利落的收式,凌京墨还剑入鞘。扭头看向洛曈,眼中流露赞赏:“师妹穿上这身衣裳,果然好看得紧。”
“我也很是喜欢呢。”洛曈乖巧地笑,双颊现出两个浅浅梨涡,“只是又让师姐破费了。”
“说什么傻话。”凌京墨轻轻捏了捏洛曈脸蛋,“真当你师姐我囊中羞涩不成?凌家的产业虽说是安儿在打理,我亦有红利可分的。”
原来如此呀,洛曈呆呆地消化着。她本来当真以为,师姐乃江湖中人,无官无职,一直给自己花的都是辛辛苦苦积攒的私房呢。
凌京墨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便带着洛曈往凌府外走去,路过马厩时,牵出了一匹漂亮的白马。
“飞霜!”洛曈认得师姐的马,算起来也好久没见到它了。高兴地伸手抚摸,飞霜也眨着温柔的大眼睛,轻轻偏头蹭她的手以回应。
凌府大门口,凌员外和凌夫人正被丫鬟小厮扶进马车,马车外,一名身穿竹青色长衫的年轻公子在骑马等候。见她们出来,对凌京墨喊道:“阿姊。”
而后又看向洛曈,温和道:“洛姑娘既和阿姊情同姊妹,我便白占了这个便宜,也喊你一声妹妹了。”
想必这位就是凌家三少爷,师姐的弟弟凌韶安了。洛曈腼腆地回了个浅浅的微笑,眨眨眼道:“好呀,只是为何……”
“安儿长你一岁,你是做不了姐姐了。”凌京墨将洛曈扶上另一辆马车后,自己也骑上飞霜,同凌韶安一起走在马车两侧。
洛曈刚坐好,玉笛和玉笙也跟着坐了进来,一人手中提了一个精致的檀木食盒。
“这是我们备的贽礼么?”洛曈好奇。
玉笙摇摇头:“不晓得哎,是夫人身边的瑶筝姐姐让我们拿上的,她和铁釜也一人提了一个呢。”
玉笛则是张了张口复又闭上,欲言又止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