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毓据理力争,仿佛是真的很回护看中庄慧娘要升她做侧妃的样子,很认真地跟人前编着瞎话。
庄慧娘眼下在府中的地位,要是祁衡哪天真要为她请封侧妃姜毓恐怕管不上他,但心中是绝对不愿的。
一个妾侍,祁衡让她掌家就掌家了,到底连个真主子都不算,但若升了侧妃就难免不一样了。要是再生下庶长子,祁衡不要脸她肃国公府还要脸呢。
话好像一下子就让姜毓给说死了,齐王妃哼哼了一声接不下茬了,侧妃掌家还真没什么说头的,想当初当今陛下在潜邸的时候不就是朱皇后这个侧妃掌家的吗?后来还协理六宫。瞧姜毓这番话说的,殿里坐着的谁敢再随意拿妾侍掌家说事儿,万一一个不小心撞了上头那位的忌讳。
殿里很短的一阵寂静,齐王妃和太子妃都聪明地没再开口,其他王妃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竖着耳朵听好戏。皇后端起茶盏来轻轻吹了一口,瞧着那氤氲的茗烟,道:
“禄王妃,你到底是肃国公府的嫡出姑娘,禄王府的正经王妃,比起其他王妃,你年纪是小了点儿,可也及笄了,不该这样不知事。”
皇后的口气不咸不淡的,甚至没什么波澜,仿佛信口而道,可就是这样,才使姜毓心头一凛。
前头都是虚闹的小把戏,真章儿的在这儿呢。
怎么说禄王府妾室掌家都没事儿,毕竟这老早的事情都七八年了,当年秦妃不就没争过庄慧娘么?还不都是祁衡纵的。
这没有什么不足以与外人道的,就祁衡这个臭名声,也没人会主动往是不是姜毓无能想,潜意识反应都是祁衡欺压她这续弦,宠妾灭妻。总之凡事骂名都由祁衡顶着。
但皇后这一句可就不一样了,不仅仅暗指了姜毓无能,还点出了肃国公府,说她不知事,不就是说肃国公府不知道怎么教嫡女吗?
打人不打脸,这可比直接打姜毓一巴掌还阴险。
姜毓暗自挺直了脊背,刚想着反驳,皇后连着一句话就道,“也是,王府这么偌大一个摊子,你年纪小难免力有不逮,若是支应不住,不如便给自己找个帮手,正好禄王府的两个侧妃之位还都悬着,本宫倒是有几个好的人选……”
“母后挂心了。”
姜毓的心中凛起,瞅着皇后说话的一个空隙就径直把话给接上了,决不让皇后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儿臣虽然年纪小,可也是幼承庭训,三从四德,莫敢不从。有道是出嫁从夫,王爷既然属意庄姨娘掌家,儿臣便不好违背。正如母后所说,儿臣乃是一府正妃,当以维护家宅安宁,妻妾和睦才是正道。
儿臣还未出阁时常听祖母教导,家和万事兴,倘若为了区区掌家之权便违拗夫君,与妾室起争端,使得后宅不睦,妻妾不和,不仅是失了正妃的身份,也是真真的不知轻重。”
姜毓笑盈盈地抬头,“母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皇后的手里还拿着茶盏,就这么抬着眼皮俯视着姜毓,袅袅升起的薄薄茗烟模糊了她的眼底的高深莫测,就这么和姜毓眼对眼地看着,那一瞬间朝姜毓压下来的气场便是所谓一朝中宫的威仪。
深沉的,凛冽的,透着一股隐隐的血腥味道,那是朱皇后这么些年来力压后宫威慑朝纲横行霸道积累下来的威势,仿佛能摧枯拉朽,粉碎一切试图反抗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