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姜毓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肃国公会偏帮妾室,她这个父亲素来行事正派,偶尔帮妾室打圆个场是有的,但还不至于宠妾灭妻乱了祖宗的礼法。
“去给大公子传个信儿,让他去蒹葭院里看顾看顾,莫要让家丑外扬。”
女儿高嫁了伯府,柳姨娘接下来的招数无非是去找女婿撑腰,但这样一来岂不是显得肃国公府苛待她今后更有理由让女儿女婿接她出去享清福?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但肃国公府的名声怎么可能让她当垫脚石?
“是。”
翠袖点头应下,才转身出门就听了外头的小丫鬟来禀,说是老太太让姜毓过去。
……
更衣梳妆,从那日回来做出那种惊世骇俗之事后,其实才不过两日的功夫。老太太大怒将她禁足院中任何人不得探视,可姜毓知道,这到底不会永远将她关下去。
她将旧日的宿命摔碎,新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冬日的风很凛冽,就算是裹着厚厚的毛皮袄子依旧挡不住外面的寒风刮在脸上。
走过拱形荷桥的时候,对面迎面走来一人。
翠盈轻声道:“姑娘,是大公子。”
姜毓自然是看到了姜易,同样是嫡出的身份,他是肃国公的原配所出,而她则是继室,姜易足足比她大了五岁,是以虽然同为嫡出,可姜毓与这个大哥并不算特别亲厚。
姜毓看姜易来的方向,可知他大概是刚从蒹葭院里出来,她没有同胞的兄弟,是以姜易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嫡子,素来行事端正重名声,也很是有几分手段.
府里才出了她堂前悔婚姐妹易嫁的丑事,今日蒹葭院柳姨娘那点子事儿姜易定是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见过大哥。”
对面碰上,姜毓乖巧福身见礼。怎么着也是长兄,这辈子她依靠他的地方说不定还多着。
“祖母让你过去?”
瞧着禁足的姜毓能出来就知道她是往慈安堂去,姜易背着手,神色是惯常的淡漠。
“是。”姜毓点头。
姜易没说话,就在姜毓以为他要擦身过去的时候,姜易忽然又开口了,“昨日之日不可留,叶恪见异思迁是他无情无义在先,你毁了这门婚事也是应当应分,只是你不该将事情做得这样难看粗糙,牵连两府都下不来台。”
姜毓的眸里波澜无惊,唇角浅浅勾了一下,姜易是在埋怨她既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非要在成亲当天才翻出来。可这也是躲不开的天意,她在蒙盖头出阁的前一刻才重生回来,若不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和叶恪拼得鱼死网破她就又陷进了她前世的轮回。
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在姜易看来是她这回行事乖张粗糙,可她自己心里知道,那是事急从权,壮士断腕。
“原本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毓儿莫敢不从,只是看叶哥哥的心中并没有毓儿,他和大姐姐之间太辛苦,妹妹着实不忍心就这样拆散他们,是以才一时冲动……是毓儿欠考虑了。”
话还是当时喜堂上的一番套话,姜易把话说得直白,可姜毓却不打算坦诚是她故意将叶恪和姜容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些机谋心照不宣可以,让她直言挑明却是不可能。
她的名声是毁了不错,但叶恪和姜容也从此万劫不复。庶姐勾引了妹夫,妹夫看上了大姨子。如此坏了伦理纲常的事情,在世人的眼中将来他们过得好,便是奸夫□□,过得不好,就是天道报应。
不守礼教,私相授受,传到市井之中别人怕会比她骂得更难听,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坊间流言会纠缠他们一辈子。
可即使是这样叶恪和姜容其实是幸运的,倘若不是她心里对那个孩子抹不掉的深深歉意,倘若不是深恶痛绝了前世那个扭曲了的自己,她便带着这份前世的记忆嫁给他。
如此,才是真正可怕的报复。
姜易看了姜毓一眼,又深沉又锐利,大概是没有想到在今日这般尘埃落定以后姜毓的话依旧说得滴水不漏。
“你想如何没有人能管得住你,只万望你今后行事能思虑周全,莫要带累家中长辈与你一起受这满京城的风言风语。”
姜毓笑着应了,低垂的眼睫下没人能看到她眼中划过的冷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的确不会再做那样的蠢事。
“大哥教诲,毓儿铭记在心。”
姜易这回没再停留,径直越过姜毓便走了。姜毓目送了他两步,亦往慈安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