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亭回昌国公府不过短短两日,就发成了这么多的事情,府上竟无人能主持大事。孟氏年纪大了,精力不殆,当然最重要的是子孙们只把她供起来,却不愿意听她的劝导,继母苗氏只怕这会儿正在看二房的笑话,至于卫浚,卫淹做事这么不靠谱,他做长兄的本该管管,但他自己就是个糊涂虫,估计还没有开口,就让卫淹给堵回来了。
青梨与葡萄都觉得这府里不正常,哪家礼仪传家的世家大族也没有这样的啊,满府里,母子、兄弟、父女之间充满算计,竟连那些小户人家也不如。
兰亭叹息,道:“以前跟着夫子读书,讲到前朝的历史,夫子曾说,要不是前朝的八王之乱,那些胡人们也不会轻易地占据中土,杀我百姓,只有自己先乱了,别人才能杀进来。我看这府上也一样,世袭五代,到我父亲是最后一代,可是看在卫家先人的份上,皇上未必不会让卫家再袭一代,赵国公家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不过要是向二叔这么搞下去,卫家想要全身而退都是妄想!”
她这话一说出口,青梨的脸色就变了,急道:“没有了昌国公府您该怎么办啊?”
女子可不能没有娘家撑腰。
“傻妮子,”葡萄是宫里出来的,想的开些,“罪不及出嫁女,没事的。”
兰亭也笑道:“我只是感慨先人出身入死建立的功业,遇上不争气的后辈,轻轻松松就能折腾没了!你别担心,我至少还是皇上封的宁安郡主,不会受到牵连。”
她拉着青梨的手,问:“你还有家人吗,赶明儿我拿银子给你,你让他们赎了身,或者买几亩地,或者做点小生意糊口,做豪门的奴仆,虽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一旦树到,下场不会这笔主人好到哪里去。”
青梨眼里冒出泪花,感激地说:“多谢您!”
兰亭唯一担心的就是孟氏,她去萱和堂陪孟氏,孟氏比她想象要平静得多。
看着孙女儿担忧且关切的眼神,她轻轻拍拍兰亭的手,微微笑道:“祖母活了一个甲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也该看开了。连帝王家都不能千秋百代,更何况是我们家。”
兰亭高兴起来,“祖母您能想通那就更好了!”
祖孙俩用完早膳,兰亭扶着孟氏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萱和堂的院子极大,遍植花木,此时不是花木盛开的季节,但是仍然能闻到隐隐约约的幽香。循着香味走过去,便是一大片腊梅花,黄色的腊梅花晶莹剔透,每一朵都像是上等的玉石,兰亭摘下几朵,用手帕包着,回头对孟氏说:“祖母,咱们回去那个碗,盛点清水,再把腊梅花撒上去,既可以观赏,又能闻香,比那些熏香好多了。”
孟氏身边的大丫头绿萼忙笑道:“老太君的箱子里有个内造的白玉碗,胎体薄如纸,无一丝杂质,用来盛梅花最合适不过!”
兰亭道:“那可好了,你也来帮我,我再多摘一点。”
绿萼笑吟吟地上前,两人一起摘花,叽叽喳喳,你说这朵漂亮,她说那朵更加剔透。
孟氏看着女孩子们嬉笑玩乐,心里舒朗了许多。李嬷嬷笑斥道:“绿萼这小妮子,也陪着大小姐疯玩起来!”
“让她们玩,”孟氏忙说,“她们年轻女孩子身上就是要有活力才好,我看着她们玩乐,心里也觉得欢喜。”
那边兰亭与绿萼、青梨等人商量着要酿个枸杞腊梅酒,还让小丫头们都过来帮着摘花,眼看着这一片腊梅都要被她们糟蹋完了,孟氏仍然笑呵呵地说:“尽管摘,不够的话,明镜堂那里还有!”
兰亭带着丫头们照着古方把枸杞腊梅酒捯饬出来,然后埋在了萱和堂院子里的老梅树下面,“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再挖出来!”
众人嘻嘻哈哈地玩够了,孟氏把兰亭叫进来,逼着她喝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又让人拿手炉给她,“玩归玩,可不要冻病了。”
“祖母疼我!”兰亭笑嘻嘻地撒娇。
这时,有小丫头掀开帘子进来禀告道:“老太君,大夫人派人传话,咱们家姑太太带着贤少爷过来拜年,希望能进来给您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