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长庚,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计谋!”
“你所信任的屈颂,她原本就是个女人!她因为在下肆表演扮成男人久了,很多人都分不出真假,这才被晋侯和王后选中。她贪图富贵,冒险进宫就是为了求事成之后晋侯给的丰厚的酬劳,这件事已经败露,下一步,她就会求晋侯让她离开你!”
如果说前面的话让长庚还有有所怀疑,直至荆月把“晋侯”两字搬出来,说到事成之后,屈颂必会求晋侯庇佑离开自己,这样的话入耳,长庚的脑中蓦然一阵轰鸣!
他的嘴唇深恨地、痛苦地抿了起来,凤目怀着愤怒盯着瘫坐于地,还在冷言控诉着屈颂恶行的疯妇。
他忽然明白过来,面前这个,她并不是个疯妇。
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的都不过是他公子长庚!
长庚的手紧捏成了拳。
良胆战心惊,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猫着腰走到长庚的身边,“公子莫信挑拨之言,这妇人如何入的宫尚未可知……”
良本意是提议当下不如先查清这件事,他是好意,但也不敢就直接把自己的建议说出来,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宦者。
长庚目光松动,他转面喝了一声:“来人!”
四下里立马便有禁军提着刀枪闯了进来。
荆月露出了惊恐之色,这时,她身后的重伤吐血的越也朝着荆月艰难爬了过来。
长庚转身离去,“押送内廷,审一审是谁放的人。”
……
屈颂在床上小卧了片刻,睡不着,心里始终有心事,让她不能入眠。
这几日不但晋侯派人催促,连王后也在催促,找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告知公子长庚实情。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完成这件事,一是害怕承受长庚翻脸无情的后果,二是,她也不知何谓合适的时机。这段时日她总是状若无意地给他透露消息,可他似乎完全都没往她想要的方向去想过。
她既气馁,又暗自感到庆幸,以为如此便可多留他身边片刻。
翠在窗外敲门,说听到了她翻身的动静,可是还无法入睡,要不要她进来点燃安神香。
屈颂说道不需要。
翠不再敲门了,她走下了台阶,往庭外走去。
屈颂独自在床榻上又反复地滚动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拥被坐起。
心中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总是惶惶不能自安,她披上外裳,走下床,把掐灭已久已然冷透了的烛火点燃了。
红热的烛火把她的身影镌在一面花纹驳杂的石壁上,显得形单影只,宛如孤雁。她对着方燃的火苗,幽幽地吐了口气。
这时,身后的门被撞开了。
屈颂俨然受了惊吓,吃惊地回头,竟是长庚进来了。
他蔫眉耷恼,像是醉了,后背往后一撞,便砰地一声撞上了门。
长庚抬起头,看了眼仍处于震惊之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把半开的衣裳微微拉紧的屈颂,他晃了一下,朝她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公子,你醉了……”
话没说完,屈颂便感觉到长庚整个人都几乎压到自己身上来了。
“吾没醉。”他不服气,争辩道。
“公子,你真醉了……我找人扶你回宫好了。”
屈颂慌得战栗发抖,虽然面上不显,但皮下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轻颤。
她走开两步,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双臂膀,把她本就单薄的腰肢一把扣住了。
屈颂被他用力扯入了怀中。
她的后脑勺撞在长庚的胸口,蒙了一瞬,继而,她彻底了慌了起来,“公子,你怎会来?”
“不高兴?”
黑暗处终于传来了他带着醉意的声音。
一吐气,身上便是一股浓浓的酒味。他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一贯从不喝醉了来见她——晋国的男人是不允许如此失态的。就算偶尔饮酒,也不过是啜饮些果酒罢了,身上仍然是清香沁人的。
长庚忽然醉得憨憨地笑了一声:“吾以为你会很高兴。”
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一下让屈颂的心都软了下来。
她侧过脸,低低地说道:“我高兴啊。”
屈颂想着,他毕竟醉了,真不好与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她转头,仰目看向他的脸。
微微发红的光晕里头,一张俊美如镌刻而成的脸,素来冰冷峻厉的面容,竟浮出了一丝近乎公子季淮的妖艳之美,那双凤眸迷离掀开之时,竟是如此动魄勾人。
不知何时,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
密密的雨丝扑打着窗扉,隐隐还传来一声一声的雷鸣。
房中,剩下一对人彼此纠缠的呼吸的声音,一起一伏,愈来愈重。
长庚双臂仍然搂着她,且愈收愈紧。
他的脑袋低低地垂了下来,就搁在她的颈窝一侧,脸颊一偏,嘴唇便几乎抵住了她的下颌,一吐便是一口带着竹叶酒香的热雾喷薄而出。
“公子……”
长庚不满地抱着她轻轻摇了摇。
“阿奴,吾想要你。”
屈颂的身体一震,立马从头冷到了脚。
“公子、公子你在说什么?”
她央求着说道:“公子你真的醉了,你现在松开我,我立马找翠来,把你送回去。”
长庚继续摇头,坚决否定道:“不,吾没醉。这句话,在吾清醒的时候也想对你说的。阿奴,你说过的,在娶妻之前,吾可以要你的。”
他的手笼住了她的香肩,一直往下,嘴里仍嘟囔着。
“吾现在就想要了。”
屈颂全身都在颤抖。
她怕下一刻他就要发现真相。
可是她也怕,如果这个时候,还拒绝,会不会这辈子她都不会有这么一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