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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1 / 2)


“怎么回事?”

屈颂没发现自己的口吻已经不像是对着公子该用的口吻。

长庚微笑说道:“这几年,朝中人都说鸢获大将军与公子对立,是因为晋侯除了公子长庚外,已是膝下无嗣,公子长庚素无德行,况且,晋国君位本就是先襄公从晋慧公手中窃得,利用军权控制了整个王畿,这并不是秘密。只要这个时候,在这暗无天日的晋国,有一名德高望重的将军愿意效法襄公,把公子长庚逐出晋国便好了。”

屈颂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传闻,微微吃惊。

长庚又是一笑,望着她。

“这些话在我五六岁时就存在了。鸢获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他亲自传授我武艺,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学会他通身的本领,让这些谣言全部自行瓦解而去,只不过——”

屈颂心道,难道是你怀疑鸢获将军对你有所保留?但这个时候她已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有多么不妥,便没有问出口。

“只不过,鸢获混到三十岁了,也才是个大剑师,又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提升到小宗师的级别。吾觉得学他那些敦厚得犯傻的内家功夫,即便是天资过人万里无一,也至少二十年才有小成,所以学了没几年之后另拜了别的师父,三年大进,五年小成,十五岁时,便已达到了小宗师的境界,远胜他四十年磨来的功夫。”

屈颂虽不曾习武,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就算是智慧天纵,资质过人,可十五岁就达到小宗师级别也太过于骇人。虽然长庚在他面前提及此事意气风发,眉眼之间尽显睥睨傲慢,但她仍然觉得,练功一日千里,到了如此境界,恐怕还是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路子,比起鸢获将军醇厚扎实的四十年内家劲,应该还是有所不足,虽是平级,却也必有高下之分,真交起手长庚必定不能占到上风。

“公子,又拜了何人为师?”

长庚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这话,而是说道:“鸢获虽对吾毫无保留,但说实话,吾与他行事不合,为人一道上多有分歧,因此从来没甚么往来。只是众口铄金,这么多年,这些话听多了,难免会产生些小人之心,怀疑他真敢把主意打到吾头上来,之所以如此拼命习武,也是想突破鸢获的境界,让他不得不畏。晋国吾自是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

屈颂大约明白了。

昨夜里公子长庚留了一双眼睛,故意在宴席上盯着,就是想看看这么多暗里怂恿鸢获出头,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晋国君侯以军权起家,乃是当初晋襄公仍为大将军时,挟持王侯,才坐上的王位。

但因当年晋慧公废贤失政,宠爱妖妃祸国殃民,其荒淫堪比桀纣,这位置虽来得名不正,但也稳稳地坐了下来。

此后,晋国服侍周天子日勤,正是担忧周天子挥袖一笔,把晋国除名,引起天下诸侯国的侵吞掠杀。

如今公子长庚名声在外,民众谈及多为痛贬,几名朝臣顿时起了歪主意,又加上自己一来,眼看晋公子霍乱宫闱,即将无后,他们这样的心思更是坚定了,昨夜里跑到鸢获的家中,夹枪带棒地指责公子无道,就是希望鸢获能够有所表示。长庚特意也跟去了一趟,也是见他们吃吃喝喝一两个时辰了,还没说到自己身上,等不耐烦了,进去搅了个局。

果然他走之后,这些志士仁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要开始痛斥他的暴戾恣睢。

长庚让良把马车停在巷中,等待着有一个热血上涌的豪杰冲过来痛骂自己,冒死上谏,不过等了许久,也始终不见人来。说实话他是有点失望的。

不过很快长庚就不那么失望了,因为他的耳目发现了一桩趣事——范子萍怒气冲冲地迈步出了将军府之后,并没有寻上来与自己理论,而是自个儿躲到了深巷一片死角中,托自己的府丁把自己打得鼻血横流。

虽是拳拳到肉,但下手皆有分寸,绝打不死。

仅只是如此,长庚也觉得颇为解气了。

人活到这把岁数,无功无过,甚至在同僚眼中压根无法把姓名和官位对号,也是极为可悲的一件事。既然姓范的孤注一掷,如此想谋求一个官位,长庚便也就顺水推舟了。

深夜里那场戏着实精彩,长庚都不想再计较他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的事了。

何况长庚深知以自己的名声,连自己的父王都不会信任自己,若要取信于人,还要证人出面,他懒得做这件事,身上的冤孽背得多了,再多一个也无妨,他是这么想的。

长庚随意解释,屈颂听了九成懂,只是却不敢再多问,鸢获的反应究竟能不能让他满意。

仅只是无意荡开一笔,问及他的授业恩师,已是让他不满了,她感觉得出来,别的,涉及朝政的,自然就更不该问了。她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长庚侧目望向她,却说了:“不过,鸢获的反应在吾意料之外,他竟没包庇范子萍,想是也看出姓范的心术不正,怀有不轨,竟没与范子萍同流合污。席上一个少府,两个庶常吉士,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于吾,他竟纹丝不动,既不辩解,也不搭腔。”

说罢,长庚叹了一声:“怎么着,也是吾的启蒙师长啊。”

公子长庚好像一点不计较自己的名声的人,这会儿面色之中竟露出一种做人极为失败的受挫之感了。

他不愿再谈这话题,见屈颂垂着眼睑,乖乖地缩着脖子,不知是冷,还是畏,盯着她,问道:“你怎了,不看吾?”

她脸颊上的那些齿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会儿渐渐消了印儿,公子长庚看着她渐渐光滑白腻的肌肤,心中直发痒,想给她再把自己的牙印添回来。

屈颂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把头抬了起来。

尽管心事重重,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溪,仿如最纯粹的未经打磨的玉石,让人不忍心染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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