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是这样人物,眼中所盛之景,百千个素女也不足相拟。只是如公子这样的人物,也有得不到的,这么多年遍寻无获,公子还没有放弃么。”
姬九看着她,眼睛里都是痛意,“放弃了,周国的联姻,拿你代替莲?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素女颔首,“是的,公子为何不成全素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连一个眼神也倦怠给他,即便看着他时,目光也充满了厌弃。姬幽微垂眼睑,声音疲惫:“莲,我不会放弃,你,亦复如是。”
他的声音虽疲惫,却笃定。
素女的衣裙被风吹起,她把外裳拉下来,盖住了怀中如珍如宝的古琴,沉默地背过身,往前走去,决然地走入了密林中。
姬九公子没有再追来。
……
沐浴之后身上是温热的,长庚懒洋洋地在自己的榻上靠了小憩,中途等得不耐烦了,又拿起了竹简开始看,日晷的影转到了石台下的一丛墨兰上,仍是不见那抹想见的身影,公子长庚的竹简盖在了脸上。
不一会儿之后,他爬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很不耐烦。
那小东西平日里赶来碧幽殿,脚程哪里有这么慢!
公子长庚一刻也等不及见屈颂了,干脆豁出去,不顾旁人嘲笑了,把良召了进来,让他准备宫车把屈颂接过来。
良领命去接屈颂了。
他走后,长庚又在屋内走动了几步,躁郁一扫而空,他开始有些隐隐的激动和兴奋。
未免那小东西来后发现自己的紧张和激动,他哼了一声,走回了自己的书案,坐下来摊平了竹简,拿起刻刀开始刻字。
刻了一会儿,仍是不闻动静,他抬起头,看向了被放置在碧幽殿另一侧的小书案,上有一方精致的小座屏,她平日里坐在那块阳光洒落的地方,伏案认真地写字时,场景如画,他是很喜欢看的。
长庚看着那方书案出神起来,刀又几乎要扎进了肉里。
“公子。”
良的脚步声和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公子长庚抬起头,只见良急匆匆地赶来,额头上挂着大片的汗珠。
“怎么了?”公子长庚冷言冷语,但心中竟开始不安。
良停下来,还喘着气,说道:“奴婢奉公子命去接屈先生,正在半路中见了屈先生,哪知屈先生竟在往回走,奴婢急忙停车,追上先生,问他为何已踏出了蘼院,却又不过来,先生却说,她是食多了蟹黄,腹痛,出来散步而已,从始至终没想过来……来兰章宫。”
良几乎都不敢看公子长庚的脸色了。
面前传来一阵暴跳如雷的声音,公子长庚一把把他面前的漆案掀翻了,笔刀竹简滚落了一地,墨水四溅。
“公、公子……”
公子长庚的眼睛都红了,“好大的胆子!”
吾都给她台阶下来了,她敢不过来?
良滞住了,片刻后,轻声犹疑着问道:“公子,要摆驾……蘼院……吗?”
公子长庚正要说话,又想起自己还在气头上,主动去见了那个没心肝的东西,岂不是落了下风?于是他冷笑一声,走入了内殿,良在碧幽殿门槛处后了片刻,等到了公子长庚的驱逐,点个头,转身脚步轻快地去了。
屈颂在蘼院闭眼便陷入了深眠,一觉醒来,窗外却是漆黑一片,不知什么时辰。
今日原本是想见长庚的,但是没有撒谎,蟹黄在腹中搅和起来,确实滋味难忍,再加上中途撞见了九公子,恐怕公子长庚又要多想,种种机缘下,她没去成兰章宫,而是折了回来。
况且见了,又该说些什么呢?
是她把自己的路都堵死了,除了走上门说一句,把我留在身边和不留身边都走不通,在你娶妻之前,我就当你的见不得光的娈宠吧。
太自贬身份了,纵是谎言,也难以启齿……
也许是这觉没有睡饱,她还不太清醒,一瞬间便想到了前不久,也是在一片深黑的夜里,她被他摁在门板上,把嘴都嘬肿了的场景,那些脸红心跳和充满了情念的汗味依稀近在眼前,并生发出了许多后遗症——她竟会错觉公子长庚是个不错的情郎。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太卑微了。
有一天长庚不知道会不会这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