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对垒之际,这样的人才不可少。
长庚知道,季淮同样也在自己所在的这条山路上安插有人了。
但斥候兵在接触敌人之时,要准确地获知地方的行踪,也要保护自身的安全,因此他们只能把握时机,控制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一旦身份暴露,便是一死。
“启禀公子,末将跟随着齐公子的车驾行入山中,没过多久,至莲花峰山阴的半山腰处,兵分了两路,公子季淮钻入了马车,不知做了什么手脚,那马车竟折往千手峰而去,末将怕贻误战机,先行赶回禀报公子,还请公子速速定夺!”斥候翻身下马,跪立在长庚扬蹄的黑马之下,神情肃穆。
长庚顿了片刻,他抬起眸,手臂往后一挥,“再探。”
“诺。”
斥候兵训练有素,绝不拖延,公子一声令下,即刻便翻身上马,掉头离去。
一旁的屈颂沉默了,看了眼长庚,欲言又止。
长庚瞥向身旁的谋士主父好,并不急着行军。
主父好身材瘦弱,勉力骑马而已,支撑到这时已经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公子不急着行军了他们才缓了会,主父好终于把自己急促的呼吸调匀了,被公子这双目一看,登时打起了精神挺直腰背,一丝不苟地权衡起来:“公子,公子季淮狡诈如狐,诡计多端,此举定是为了分散公子的注意。但,虽然公子和季淮都猜测鸢获将军是将令牌藏在了莲花峰上,但防不住事有万一,鸢获将军是用兵高手,恐怕不会轻而易举地让人察清他的心思,因此在下也建议,公子还是提早地做两手准备。”
长庚道:“非吾不肯信先生,但那马车之中所载的必是季淮身边美人。北燕输给我晋国,败在一个草人计上,先生忘了。”
当年鸢获便是使计,以草人假扮晋国大将,以此诓骗公子咎,吸引了北燕主力,这才给了鸢获反扑的机会,最终晋国以少胜多,反败为胜。
主父好不敢苟同,顿了顿道:“公子也说了,鸢获将军是侥幸计谋奏效,才有此扭转战局的可能。战势瞬息万变,机会亦是稍纵即逝。”他停了下来,目光往屈颂的身上扫了一眼,语气平静,“当然,若这赌彩于公子而言无足轻重,便当在下胡说一气,公子可完全不予考虑。”
屈颂惊讶于主父好竟能在这个关头把事情扯到自己的头上,她觉得主父好和张鲜都有点针对自己了,在公子长庚的心目中,她不过区区贱民,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她。
但出人意料,长庚却似乎认真考虑了这话,并答复道:“先生所言极是,是长庚目光狭隘了。”
说罢,他也看向了屈颂,漆黑的瞳子犹如点墨,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屈颂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坐视不理了,公子长庚就算全力与季淮对抗,也算不上帮她,何况损失一个屈颂于公子长庚而言的确犹如弃一棋子而已。案板鱼肉的滋味让人无法消受,因此她还需自救。她策马走了出来。
屈颂的马甩着长刷似的尾巴,乖巧而驯服地停在公子长庚的马前。
长庚拧眉:“你要做什么?”
他的口气不善,甚至带有一种轻视。这种轻视是从今日挺入山中始便一直存在着的,一路上她曾无数次感觉到公子长庚对她这个包袱的嫌弃和鄙薄。
屈颂立稳,深深地往肺部汲如一口气,双目与他平视,说道:“主父先生所言在理,无论季淮使出什么样的计策,但既有一路往千手峰驰去,公子不可不防。因此屈颂请命。”
不待长庚说话,只看到他的鼻尖略微地上翘,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来,屈颂又立马说道:“公子可以想一想,眼下公子并没有太多可用之人,而在场的兵将之中,独我是公子最可信的,我绝不会,至少绝不会在这件事上背叛公子。如果齐国车中之人没有公子季淮,那么便不须惧,我有法为公子赢得胜面,若是公子季淮,我也有法能够拖延他,一旦公子发现莲花峰是圈套,立刻全力返回千手峰,也不会给齐国可乘之机。”
长庚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低眉俯首的小儿,有点儿刮目相看的意思,不过,“你是齐国问吾要的彩,一旦你有不测,失手被擒,吾就是赢了,也是输了。明白?”在屈颂又要辩解的时候,他把手往后一招,“你去。”
他说的是身后骑着匹小马驹的安。
屈颂没有想到,这个宦官对公子长庚竟有些要紧,以至于这样的时刻,他竟也能随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