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提出要求:“一马车都要这种风格,文字不要太素。”
……不要太素这种不要脸的要求都能提出来。沈无事想散伙,认真的。
沈无事没吃饱,想去厨房再找些吃的,要拉着裴诀一起。
王爷淡淡地表示,自己只负责暖床,不负责体力活。
沈无事被噎住,气冲冲地一个人溜去厨房找吃的。
夜色暗沉,沈无事拐过弯,无意间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循声过去,刚好撞上几个人从墙上跳了下来。
沈无事忙又躲了回去。
大概是四五个人,有老有小,大摇大摆,像是举家出游一样。
沈无事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怎么搞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进展。”
“我就说那小子被欺骗了感情,他还不信,非要过来赖在人家身边——”
那几个人拐过弯,和躲闪不及的沈无事打了个照面。其中一人愣了一下,很懂规矩地问:“小兄弟道上的?”
沈无事:“……”
沈无事扫视他们,一眼就看到了当日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也看到他了,立刻向身旁的人告状:“就是他,就是他羞辱我的!”
沈无事:“小姑娘,话不能乱说——”
小姑娘气急:“听到了吧,他还叫我小姑娘!”
“好了,”一个看上去脾气就很暴的人安慰着小姑娘,又对沈无事道,“附近山谷里有吸食脑髓的野人,听过么?”
沈无事:“……略有耳闻。”
暴脾气看了他一眼:“那还不让开。”
另一人性子比较温和,慢吞吞地道:“这位道上的兄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当没看到,我们各走各的路。”
话刚说完,暴脾气就骂他:“你有点骨气,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闭嘴,还嫌我们不够臭名远扬!”一直没说话的那人在暴脾气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沈无事正看着他们内讧,突然感觉胳膊一冰,低头一看,那日的银环蛇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的胳膊上。
沈无事冷漠地捏着蛇七寸,小银环又开始无力地卷来卷去,慢悠悠道:“这是谁的小宠物,还要不要了?”
……小姑娘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藏在暴脾气的身后。
沈无事正跟他们僵持着,突然听到了有人叫自己名字:“沈公子?”
沈无事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慕宫主的那位侍卫。再回过头时,那几个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位侍卫在慕篱面前总是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此刻却像变了一个人,冷冷道:“你靠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无事笑道:“我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在此借住几天罢了。”
阿三冷哼一声:“最好离他远一些。”
“慕宫主么?”沈无事慢悠悠道,“说起慕宫主,也不知道他是否清楚自己的侍卫认识刚才那几位?”
阿三:“你——”
这人似乎被惹恼了。即使在黑暗中,沈无事也能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敌意。
正想着如何脱身,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绕到了这边?”
沈无事松了口气。……有些不负责体力活的人有本事别暗中跟着自己。
裴诀走到他身边,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这位是?”
阿三看又来了一个,恢复如常,垂头退到一边:“两位公子请。”
阿三回到慕宫主的房间,刚关上门,转身就对上了慕篱的目光。
阿三表情有些慌乱:“宫主还没休息?”
“嗯,”慕篱狐疑地看着他,“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
阿三:“没……干什么。”
“你怕什么,”慕篱皱眉道,“我能吃了你不成?”
阿三不说话。
慕篱轻咳一声:“那个……今日方不方便守在我床边?”
阿三喜出望外,眼里全是小星星:“好。”
………………
第二日,阳光罕见的好。陆舒坐在院子的石凳子上晒太阳,腿上摊着张地图,认真地看着,表情十分幸福。
沈无事见他状态很好,没去打扰,直接去了慕篱的房间。
“你那个侍卫自小就待在长寒宫吗?”沈无事问。
“不是,”慕篱大大咧咧道,“他年初晕倒在长寒宫门口,被我捡回来的。”
沈无事:“……今后收留人能不能谨慎点?”
慕篱有些不解:“阿三怎么了?”
沈无事不言,只是神神秘秘道:“想不想尽快知道是谁骚扰你?”
…………
这几天,整个长寒宫都盛传慕宫主有个指腹为婚的娃娃亲,过些日子就寻过来了。
消息也传到了阿三耳里。阿三不相信,准备找个机会问宫主是否属实,却看到慕篱春风满面,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
于是,慕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绑了,眼睛也被蒙住,身处之地不像是自己房间。
慕篱想都不想就知道是谁做的,开口道:“你总不可能见我一次蒙我一次眼睛吧。”
那人不说话。
慕篱:“有话好好说,给我寄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什么?偷别人的衣物算什么好汉?老跟着别人是有跟踪癖?”
“我能说什么?你都要跟别人成亲了。”阿三顿了顿,低声道,“我是跟你告别的。”
慕篱:“……”好一个别致的告别方式。
阿三不死心道:“你对我当真没印象了?”
“真的没印象。”慕篱实在心累。
阿三冷笑:“对别人很重要的东西,你说忘就忘。”
慕篱:“……”
阿三:“你当真不记得对我做过什么了?”
慕篱:“……什么?”
阿三咬了咬唇,憋了半天才道:“你、你——”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不是,这个时候害羞什么?慕篱心情有些复杂:“我怎么了?”分明是你绑了我,搞得好像我非礼你一样。
阿三终于扭扭捏捏道:“你亲了我,想起来了吗?”
慕篱听了这话反应比他更夸张,一脸震惊。
阿三:“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要对我做这种事?”
看他情绪有点激动,慕篱忍不住开口:“……那个,打断一下,阁下究竟是哪位?”
阿三颜色一黑:“你究竟对多少人做过那种事?”
慕篱:“……再给点提示。”
阿三傲娇地不说话。
慕篱:“让你再给点提示没听到吗!敢绑老子!信不信我剁了你!再喜欢也要忍痛割爱剁了你!”
阿三这才道:“七八年前,你误入山谷被野兽围堵,有人救了你,之后两人一同被困在山洞里——”
我还有过这么惊心动魄的经历?慕篱:“你确定没认错人?”
阿三低声道:“在山洞里,你就对我做了那种事。”
慕篱耐着性子道:“能不能铺垫一下,好好的,那么危急的情况,我为什么会亲你?”
阿三:“我受伤了,嘴对嘴喂药。”
……你是不是对亲吻有什么误解啊!慕篱想抓着他肩膀把他晃醒。
阿三捉住他的手,声音听着就很可怜:“你说会回来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周围那些老毒物都说他被骗了,嘴上一点也不留情,嘲笑他小小年纪还是个挺痴情的断袖。
慕篱这次没说话,依稀记得的确有这么回事。记忆中有一个模糊的面孔,再多想一点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慕篱道:“你摘下我眼睛上蒙着的布,让我看你一眼。”
那人不说话。
慕篱:“你是我长寒宫的人,若没猜错,还是我身边人吧。”
“等等,”慕篱突然反应过来,“这该不会是之前那个洞里吧?”
事实证明他猜中了。
……这人执念有些深啊。慕篱试探道:“阿三?”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慕篱张了张口:“你不会真是阿三吧?”
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就在慕篱以为那人溜了时,眼睛上蒙的布被摘下,很长时间才适应了光亮,看到眼前的人。
平日里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
慕篱不敢相信,好半天才道:“怎么会是你?”
阿三眼神黯淡:“对不起。”
慕篱心累,环视这个山洞,开口道:“我们之前就是在这里见过?”
阿三眼里一亮:“你想起来了?”
慕篱:“……”
阿三垂着眼:“想不起来就算了,我隔日将你衣裳还于你,不会多做骚扰。”
慕篱不知想起了什么,眉梢一挑:“所以你当日晕倒在长寒宫门口也是假的?”
阿三声如蚊呐地应了一声。
慕篱:“……”你倒是敢承认。
现在这么可怜做什么,当初写骚扰信和偷我亵裤时的张狂哪里去了?慕篱内心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人。
阿三又道:“对不起。”
这么些年他一直放不下。本来和那些人商量好让他们围堵慕篱,然后自己英雄救美,情景重现。结果排练了很多天,也没见慕篱出过门,只好改变了计划,饥寒交迫晕倒在长寒宫门口,
阿三以为被欺骗了感情,特意过来报复。相处下来,却发现慕篱并非是那种水性杨花私生活不检点的人。
但他真的把自己忘了。
慕篱环视四周,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此情此景有些似曾相识。
慕篱眉头一皱:“我好像想起来了,你是不是——”
尘封着的记忆有些被唤醒。
当年是有个少年救了自己,他自己反而受伤了。慕篱抱着受伤的少年,怕他晕过去,给他说了很多话,包括会带他去自己宫里玩,他们每天都能呆在一块。
其实慕篱返回山谷找过他。但那个山谷地形太绕了,一无所获。再加上当时脑袋还受了伤,因此这段记忆很模糊。
那段时间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时间长了,没人唤起,这段记忆就完全尘封了。
慕篱看着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阿三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嘴唇抖了抖:“若你……若是实在厌恶我,我离开就好……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你……”
慕篱撇撇嘴:“谁要你碰过的东西?”
阿三垂着眼:“我不会再骚扰你了。”
慕篱:“哦。”
阿三又道:“宫主既然要成亲了,那我——”
“谁说慕宫主要成亲了?”躲在暗处的沈无事看热闹吹了个口哨。
阿三一怔。
沈无事走了出来,开口道:“不这样的话,你能沉不住气现身?”
沈无事本担心那人是疯子,得不到就要毁掉,不敢轻易出招。后来发现那个变态用情颇深,这才干脆来了一剂猛药,刺激他一下。
阿三看着慕篱,不敢相信地问:“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