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发展,都按照原杨大宝表叔设想的那样顺利进行,唯独有一点让他颇感意外,那就是长安城的县官不像他那边的县官老爷那样官架子大,反而很亲民。
王知府今天心情不错,加上只是处理一件需要公证的商家租铺案,便没有摆出威严的态度,几乎是和颜悦色地和他们说话,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完毕。
今天的长安城,也有好多鸡毛蒜皮的小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王知府就爱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心里默念着千万别出什么大案子。
就像之前那桩月国使臣被杀案,吓得他好几天没睡安稳觉,直到最近破了案,确定与里朝无关,不会波及到他的乌纱帽,他才能睡个好觉。
王知府随意地把视线往外面的区域一瞟,马上被一道米白色的身影吸引。
嘿,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之前他办过一个案,案中被告的那位少年就是这副打扮,连身形都一模一样。
好像……叫张小若来着?
虽然目光好奇地在这个白衣少年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但王知府也没有揪着这个人不放,很快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到现在正办理的案件相关人员身上。
说起来,除了那个陈老板面熟外,他还觉得这四个人中那位安静的男人有些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觉得眼熟的那个人,正是杨大宝。
师爷将他们述说的话记录在纸上,没有完全按照他们说的话记,正记到一半,本来只是偶尔插上一句话的安沐生突然抬手,按住师爷正在奋笔疾书的手,不让他继续写下去。
杨大宝表叔的声音戛然而止,和王知府的师爷一起抬头看向安沐生,都不知道安沐生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安沐生看向这几个人,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意,像是轻蔑又像是无奈,杨大宝表叔心里开始觉得毛毛的,赶紧询问安沐生这是何意:“安老板?”
“安某觉得这件买卖这么算不划算,想换一个交易方法。”安沐生看向杨大宝,“既然包子铺的另一位持有人也在这,正好,我想直接盘下整间铺子,不是租用,是直接买下地契!”
杨大宝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卖!”
杨大宝表叔在这一瞬间想到的是安沐生能出多少钱,杨大宝拒绝的太快,表叔在心里哀叹杨大宝不懂变通,现在面前有这么一只待宰的肥羊,要是价格很优厚的话,干干脆脆把这个旧铺子卖了又怎么样,好事一件啊!
将旧铺子卖出一个好价钱,何愁不能再买一个比旧铺子好几倍的新铺子?
表叔有意想要劝一劝杨大宝,让他先别这么着急拒绝,凡事要看看对方给出的条件如何再做决定。
然而不等他开口劝,杨大宝像是提前感知到表叔有想要劝他的意思,表情严肃地看着表叔:“绝对不行!”
这好像是杨大宝第一次对他态度这么凶,表叔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弱声道:“不卖就不卖,这么凶干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别吓跑了安老板。”
安沐生笑着看向杨大宝:“据我所知,现在地契不在你手上,是在你表叔手上吧?虽然你的意见很重要,但是如果我直接向他买,他也可以将地契卖给我,只要地契一到我手上,就算你再怎么不同意也于事无补。”
他自然看到杨大宝这一瞬间焦急的神色,虽然实际上他和杨大宝站在同一头,是为杨大宝争取利益在办事,但是现下这个状况,他只能将自己表演成跟杨大宝是敌对的状态,从而转移杨大宝表叔的注意力,让杨大宝表叔不会心生疑惑。
安沐生移开视线不再看着杨大宝,转而面向王知府。
安沐生问王知府:“知府大人,现在这个情况,杨万悭如果愿意和小人做这笔买卖,这个地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经过杨大宝同意归于小人?”
杨万悭就是杨大宝表叔的名字。
王知府梳理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和师爷小声讨论几句,理清其中的脉络后回答道:“可以,你从他手上购得杨大宝家的铺子,就相当于把这份抵押协议一并买到你手上,到时候杨大宝想要赎回铺子,从你手里赎回便好,就不关杨万悭的事了。”
得到这个满意的答复,安沐生自得一笑:“至于到时候我还想不想让人把铺子赎回去,就要看我那时候的心情如何了。”
杨大宝下意识微微摇着头,一直表现出拒绝的态度。
他看着安沐生,从安沐生的言谈举止中分明能听的出来,安沐生打算买走铺子的地契后就不会再把地契让他赎回去。
想到这一点,杨大宝心里不得不着急,一着急,他就想起昨晚张华若跟自己说的事。
——他家的这间铺子,他早就能赎回来!
“你不能买,我现在就要赎回我家的铺子!”杨大宝宽大的手掌按在胸膛位置,那里放着他家那份抵押收据,是张华若今早特地嘱咐他带来的。
事情完全没朝预期的发展,杨万悭除了有一点点头疼外,更多的是在盘算自己能在其中获利多少,脑子里正算着呢,听到杨大宝说要现在就赎回铺子,有点懵:“表侄子,你不是说你还没攒够赎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