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闻言笑了:“这会试将近,咱们府里二位爷那个不是日日称灯苦读呢?”
“会试过了,也是能顶门立户的爷们了,该到了给他们两个说亲的年龄了。”由仪慢慢放下手中的瓷勺,一面给自己倒了一钟热水漱口,然后一面慢慢抿着,一面道:“蓉儿的婚事好说,总归有个宁安侯府的牌匾在,他再考取个功名,不缺京中贵女与他为妇。倒是蔷儿,他与蓉儿到底差了许多,若给他配个高门庶女,怕他心中不快,配个小家之女,纵然嫡出,但也没有掌家并官场交际之能,实在令人头疼。”
这话没人敢接,由仪自坐着思量半晌,忽地听沉闷一声响,那惯用的一只白玉斗被轻轻放在了檀木炕几上,由仪甩袖道:“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当今之计,还是要拉着他们两个出去散散心才是,若是日日困在家中苦读,岂不伤身?”
半夏便笑道:“总听人说城西的孔夫子庙保人科举最灵,夫人不妨带着两位小爷去逛逛?”
由仪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少时最不耐那些圣人之言,虽读过不少,却没记到心里去,更有过不少悖逆之想,若是去了,免不得惹他老人家不痛快。”
又道:“但去庙里逛逛也好。”她一手随意地抚了抚鲜花,一面思忖着道:“京郊盘山寺的素斋最好,又建在山上,高山流水景致更好,就带着他们两个去那儿住两天,也算散心。”
辛夷迟疑道:“好虽好,且不远了些?”
“散心嘛,走来走去走不出个长安城,有什么意趣?”由仪摇了摇头,浑然不在意:“况且这京中眼看深秋了,也没什么意趣,出去住两天,换换心情也好。”
辛夷无奈,只能应了,又道:“那等白芷姐姐回来,让她打发人去通知盘山寺的僧人并安排咱家的丫头婆子过去打扫寮房?”
“如此最好。”由仪点点头,又道:“我记着我在盘山寺附近有一处园子,地方不大,景致却好,又隐隐能听到山里的钟声梵音,清心最好!到时候再带着他们两个过去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岂不美哉?我瞧他们这些日子读书也读得不耐烦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棒呆了!便点点头,道:“况且日日思读书也不是个法子,会试在明年春日,殿试更晚着呢,读书不急,如今先出去放松放松才是正理!”
辛夷等人均是无奈,还是忍冬提出了一个问题:“那姑娘呢?夫人带着两位小爷出去了,姑娘怎么办?”
由仪愣了愣,随即仔细想想,道:“庙里人来人往的,若带着蓁蓁在那儿留宿,只怕不好,更怕她叨扰了清净之地,不如上山的时候就让她在庄子里住着,多留些得用人陪侍着,左右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不碍事。”
“夫人此言极是。”半夏点点头,又顿了顿,道:“只是还得早些派人过去烧暖了屋子才是。”
由仪笑了:“放心,你白芷姐姐会记得的。”
晚间餐桌上,由仪宣布了要带他们去城外小住一段时间的消息,贾蓉贾蔷二人听了都愣了,还是贾蓉道:“会试将近,儿子还想加紧读书为上呢!”
贾蔷也忙点头附和。
由仪轻嗤一声:“读书读书,把脑袋都读死了!”
她又将午间那一套说法拿出来告诉了二人,又道:“左右我已经让人去了盘山寺和庄子里,这出去小住,你们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贾蓉和贾蔷二人对视两眼,便点头答应了。
左右日日读书,他们也绝得继续闭门苦读不会有什么进益了,不如干脆出去散散心。
还是贾蓉提出了一点意见:“但如今京中天气已经十分冷了,城外更是不知如何,小姑姑尚且年幼体弱,若是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跟着我,还能让她病了不成?”由仪不大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儿,道:“放心吧管家公,庄子上自然有人去准备,定然将你小姑姑的屋子烧的暖烘烘的!”
贾蓉讨好一笑,道:“儿这不也是担心小姑姑嘛~”
他此时十五六岁的年纪,却已是面如冠玉,有了翩翩君子之态。
难得一撒娇,露出些小儿女的娇态来,言语之间满是亲近自在。
贾蔷在一旁猛地点头,颇有些贾蓉指哪打哪的意思。
由仪在一旁轻笑一声,嫌弃地看了贾蓉一眼,却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俊俏的脸蛋儿:“你才多大呀,就有了这般的风采容貌,等到日后,也不知要惹得长安城中多少闺秀芳心暗许呢!”
“母亲您放心,待来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定然给您寻个极好的媳妇来!”贾蓉神采飞扬地说着,没注意之间剩下的最后一块排骨已经被贾蔷眼疾手快地夹进了碟子里。
由仪也不告诉他,就暗暗地笑着,眼看着他回过神来再去夹菜落了个空后,用那略带幽怨地眼神看着贾蔷和他筷子上的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