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在手,重达千斤,压的楚云闲抬不起手。楚家其他人已经起身,楚云闲还跪在地上。沈公公摇头叹息,他也于心不忍,但皇命难违。楚云闲垂着头,邵茜上来扶他,他都没有感觉,漠然站起身,目无焦距。
沈公公还要回去复命,没有久留。临走时,他满脸堆笑到梁君末身边问他要去何处。
梁君末知道沈公公是担心他对楚家发难,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在追究下去对谁都不好。沈公公问,他也答要回沁园。
沁园是当初煜亲王在世前来出使时,南帝命人修建接待的宅子。煜亲王过世之后,便用来接待戚国的使臣。如今梁君末造访,自然也是住在此地。
知道梁君末不进宫面圣,沈公公料想他是不打算追究,这才真的放松。邀梁君末和他一同离开,梁君末没有拒绝,跟着离去。
浩浩荡荡的人马一走,院子里又是一片死寂。
邵茜担心楚云闲急火攻心,楚云闲只是轻轻拂开她,勉强笑道:“娘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邵茜还想多说,楚云闲已经转身离开。他紧攥圣旨的手指发白,手背青筋暴起。看着楚云闲步步走远,一团乌云笼罩在楚家上空,谁也没有办法驱散。
楚云闲回到房间,面对熟悉安静无声的环境,在外竖起的伪装不堪一击,尽数崩溃。他无力的靠着门扉滑坐在地,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字。玉玺的盖章刺痛他的眼,最终他忍无可忍,将圣旨狠狠的砸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子里久久回荡,听的人心惊肉跳,楚云闲低下头,眼泪盈眶。沉闷压抑的空间让楚云闲内心的悲伤无限放大,在爹娘哥嫂面前他不能哭,在房里却无所顾忌,他现在只想宣泄心中的痛苦和压抑。
沉寂在自己负面情绪中的楚云闲看不见,有人从内室走出,捡起地上的圣旨走过来。梁君末拿着圣旨,脸色凝重。他走到楚云闲的面前蹲下身,和楚云闲平视道:“是不是很奇怪南帝会答应这样荒唐的求亲?”
楚云闲一怔,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梁君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君末指着自己的脖子,自嘲道:“出来一趟受此重伤,我现在可不敢回去,只好借你这屋子躲两日。”
刚才梁君末和沈公公一起离开,到街口就分道扬镳,沈公公倒是好心,想送梁君末回沁园,被梁君末拒绝。梁君末甩掉跟踪自己的人,绕回将军府后院,□□进来。他还有事要和楚云闲商量,打算在此等候。不料自己刚翻进来,就听见楚云闲砸东西。
楚云闲怀疑自己的耳朵,梁君末这话完全是在挑衅他。他一把揪住梁君末的衣襟,迫使梁君末半跪在地,冷声道:“梁君末,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梁君末满不在乎的笑道:“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愿。但……”梁君末一顿,笑意不复存在,神情严肃道:“绝不是现在!”
楚云闲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清润泪水的眼睛犹如星空,浩瀚深邃。
梁君末握住楚云闲的手,把楚云闲拉过去,声音骤冷:“南帝一开始并不同意联姻,但当我说只要把你嫁给我,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收回楚家的兵权时,他动摇了。楚云闲,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自己追随的君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楚家已经是南帝的心头刺。你觉得南帝还能宠你几年?还能让你逍遥几年?一旦帝王之争开始,手握兵权的楚家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南国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我嫁给你,不也是在提前葬送楚家?”楚云闲觉得梁君末简直是个疯子,楚家是什么境地还轮不到他来判断。而且他的所作所为,和南帝有什么区别。
“我若想葬送楚家,就该让你死在丹阳城,正好成全你为国捐躯的念头。”梁君末声音发冷,脸上的轻松随意皆被愤怒取代:“楚云闲,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有讨厌我到恨不得杀我的地步?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推开我,是你给了我幻想,我愿意对你负责,我请求南帝赐婚,有错吗?”
在戚国因为南风盛行的缘故,就算是男子之间的露水情缘,也需要彼此负责。梁君末承认自己当初乘人之危,但就算没有桃花面,他也会求亲。只是那一夜的事情,让一切更加顺理成章。
楚云闲难以置信的看着梁君末,那一夜的事情被他压在心底,不愿意回想。那对他来说,就是屈辱、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一夜。和梁君末不同,他不排斥断袖,但他并非断袖。
“我不是……”楚云闲试图解释,却被梁君末打断。
“我喜欢你。”
楚云闲一怔,梁君末猛然把他搂进怀里,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掠过,眼载深情,如水如波,让人沉溺其中。
“你跟我走,我保楚家不陷入王位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