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也就回答的十分爽快:“不合规矩。”
“不合……规矩?”裴词怔一下,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又看了看屋子里把江林生热的冒汗的炭盆。
再看吃着饭,也不顾礼仪,依旧和自己说话的皇帝,听他讲规矩,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觉得有点好笑。
只好礼貌性轻咳一下。
不想这次好像没有控制好,一下收不住不说,咳嗽了好几下,咳嗽完,裴词有点懵逼坐着,脸上慢慢出现一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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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词发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毫无征兆又来势汹汹。
他冬天被保护的十分好,春天温度上升,反而出了纰漏。
谁也没预料到这样的事,他坐在位置上,上一秒还和人说话,下一秒,几乎已经没有意识了。
谢凉脸色难看的要命,等查清楚是因为晚上的碳火断过一段时间,处理了一批伺候的人,连江林生都挨了几下板子。
太医院几乎住进了景怀宫,一连好几天,院首连水都不敢喝多,手里的施针的手就没有停下过,只怕晃一下神,后果就难以预料。
谢凉也住进了景怀宫,守在一旁,好几天没去上朝,只在每五日一次的大朝时,短暂露了一面。
大朝时,众官员在外等候,有官员心中不满,私底下与同僚暗暗讽刺了一句,还没下朝,就被玄甲卫拖了出去。
众臣子一时间又是害怕又是惊骇,一时间风言风语倒是少了一些。
作为皇帝,无论名声如何,谢凉实际并不是个昏聩懒散的人,朝政大事,他以往极少缺席。
但或许是被裴词话没说完就失去意识的模样吓唬住,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尽管院首说裴词短时间并不会出什么问题,他也较了真。
除了十分重要的事处理,其余时间,他很少离裴词太远。
前朝臣子隐约打听到怎么回事,私底下有心抱怨,但想起来被拖出去的同僚,纷纷又闭口不言,折子也识趣的只送到景怀宫。
周澜深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他那天是刚回家,屁股还没坐稳,便听说宫里又出了事,一口水没喝上,便又匆匆折回宫里。
他不通医术,除了查查是哪里出了问题,宫里的眼线有没有小动作,其余帮不上太多。
但他天南海北认识的人多,裴词一直昏迷不醒,到后来,他便主动请一些有交情的江湖医者来看看。
他们的诊论大多与院首相似,但看起来十分奇怪。
据说,裴相不知为何,从脉象看,明明受过极为严重的伤,甚至伤到了根基,分明是回天乏力的脉象。
可不知为何,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吊着他的一口气,让他宛如虚弱些的平常人一般无二,如果不是这次生病,只怕还看不出来。
十分怪异。
周澜深站在一旁,因为是他寻来的人,他有幸跟着听了几句,听的心惊肉跳。
若是一个人这么说,只怕还能骂一句胡说八道,但所有人都这么说,就不得不让人慎重了。
尤其是裴先生这件事。
毕竟……有些东西,江掌事看得明白,他自然也看的出来,甚至有可能看出来的比江林生更早。
也是因此,周澜深有预感,如果这次裴先生出事,只怕会发生比所有人预想中更可怕的事。
大朝一拖就是十几天。
北疆皇权集中,尤其在谢凉手里,因此,有许多事都需要他点头,才能真正作出决定。
并且即使是十分懒怠的皇帝,旷朝这么多天,也已经不合适了。
在裴词情况真正稳定些的时候,谢凉开始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事务。
也是这时候,面对着谢凉的冷脸与阴晴不定,本就皇帝被吓得诚惶诚恐的臣子们发现,景怀宫中那位的存在,虽然十分不合规矩,饱受非议。
但或许不全是坏事。
朝中气氛日益逼仄,终于,在昏迷了半个多月后,裴词醒了过来。
其实发生这么大的事,裴词自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隐约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十分长的梦,有些头疼。
他揉揉头,坐在床上,刚想出声,先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这些天,只要有空,谢凉便守在裴词身侧,江林生开辟出一小块位置,屏风隔着,屏风后小桌子上的折子堆成了山。
裴词听到有人说话,分辨了一下,似乎是周澜深的嗓音。
周澜深的声音一点也不朝气蓬勃了,听着有点哑,还有点疲惫,他压低了声音,有些慎重问:“陛下,裴先生这般……今年四地行宫,还去吗?”
谢凉闻言,似乎沉默了一下,过了会,他淡淡道:“按计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