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幻境之中,玉潋心意识清醒,明白这不?过是岳无极的阴谋——为了祭坛上的法事顺利进行,设法拖延时间。
她该在第一时间破开?幻阵,冲上祭坛,断其肖想,破其执妄。
可她同时,又在这清醒的认知中,迟疑了。
不?得不?承认,岳无极狡猾至极,震魂魂骸则最懂人心。
它总能轻易窥破旁人深藏于魂魄甚至轮回中的秘密,借以?抨击心神,或拉扯牵制,或愈卷愈深。
她直白地凝望幻境中阙清云,捕捉对方眼底深切的忧思,与沉重?的,化不?开?的浓情。
将那幽潭深处难得漾动?的波涛深深印入魂识之中。
她对阙清云的恨缠连万年之久,可与之相对的,是与这人宿世相煎,纠缠不?休的渴求。
时间继续向前延伸,阙清云以?两成魂魄供养镜虚,自身真气倒灌,痛不?欲生。
阙清云在月黑之夜独往后山,将宗主印盛入木匣,设阵、留字,再悄无声息,若无其事地回到她身边,搂着她入眠。
若她继续沉迷于幻象之中,她将看到更多的阙清云,亦或是真相,亦或只是她的臆想。
画面中白衣似雪的女人,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
她自恨其清高,却也爱极了对方每一张脸孔,每一个模样。
连同阙清云刻意藏起的秘密,诡谲多变的私心,或是大无畏的信仰,她都一并爱着。
这从她潜藏的记忆中抽调出一幕幕,组成她看到的,听?到的,有关阙清云的一切,牵拉她的神魂,令她难下?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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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两侧的篝火越烧越旺,自帝女身上淌下?的鲜血汩汩流淌,在石棺底部汇成小河。
阵成,女孩儿陡然惊醒,却因四肢剧痛扭曲了脸孔。
五脏六腑有如刀割,逆血涌上喉头,噗的一声吐了出来,溅了她满脸满身。
她身体虚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撕扯她的魂魄,痛得她浑身抽搐,可喉咙却被?人扼住,除了涕泪横流,半点声音也难发出。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张嘴,嘴角霎时溢出裹着白沫的鲜血。
瞳孔开?始涣散,意识也变得模糊朦胧。
痛苦、绝望、恐惧。
不?解,亦不?甘。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需得经受这一切。
自来到这世上,因为身份、地位,她的周围时常暗藏杀机,身边的婢女仆从换了一批又一批。
然而,再如何?小心翼翼,她也未能逃脱宿命,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些人的眼中钉。
她感觉自己的魂魄正脱离身体,她将去往未知的地方,游离、消散,不?再记得这荒诞且毫无意义的人生。
这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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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无极兴奋地凝望虚空,那一缕缕残魄正在术法感召之下?缓缓聚合。
他?痴迷的眼神中透出无边的炽烈与疯狂,高举双手,唱诵赞歌,黑色的祀袍随风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