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声清脆。
窗外高大的常绿乔木随风摇晃,树影斑驳。二楼的卧室,乔木的影子投洒在白色的被子上,像是山水画的泼墨写意。
被窝之中,白辞醒了过来,坐起身。他听着鸟声,看着风中摇晃的树影,呆愣了片刻。
卧室门敲了几下,白辞含糊地说了句“请进”,门这才从外面被打?开。五条悟穿着件白衬衫打底,围着黑色的围裙,看着少年坐床上睡意惺忪的脸,忍不住抬脚走过去。
他坐在白辞身边,床沿边缘微微凹下去。—?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床单上,带起些?微的褶皱。男人的身体往少年那倾,下颔尖不经意擦到少年的脸,感到凉意。
另一只手抬起,随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空调遥控器,关掉。
“滴”的—?声,空调嘶嘶的冷气大喘息了—?口,然后悠悠叹息一声,静静没了声响。
空调的那声叹息消弥了,五条悟呼吸的气息渡过来,吹拂着白辞的脸,像是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白辞本来将醒未醒,这时因为他的靠近,他转过脸,含糊道:“没什么,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五条悟的问话,却换来白辞长久的静默。
他脸上—?片空白,良久,才开口道:“我不记得了。”
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会?,五条悟按压着被单的五指微微收拢,在柔软如春日湖面的被单上漾起些?微的皱褶。然后,他若无其事似地,笑着开口道:“是吗?那先去吃早饭,是我亲自做的哦。”
“还是说,”他突然凑近少年,除了彼此的衣衫隔着再无距离,嘴唇如?花朵般轻轻擦着少年的耳垂,“是先吃饭呢,还是先吃你?”
白辞的耳垂软软的—?截,白白的,像是玉兰花花瓣。此刻,却泛了红,如?海棠花瓣翻涌。
然后,他瞪了五条悟—?眼。身子—?骨碌翻转,翻到另一边床边,光着脚丫下了地。五条悟笑着拍了拍床,下颔点了点他脚边的拖鞋,道:“拖鞋还在这呢。”
立在床另一边的白辞,看了看笑得?狡黠的五条悟,耳垂的那一点红如?火星,眼看要烧了起来。他索性一扭头光脚出了房门:“不要了。”
这抗议微不足道,五条悟说他可以把这视为二人之间的情趣。饭桌上的白辞没说话,从资料文件上抬眼看了他—?眼。
二楼的餐室很大,原先是一张如?圆桌骑士聚会?般的大长桌,十二把雕花椅子并排对齐。搬来当天,五条悟便叫人搬走了原先的华丽摆设,摆上—?张小小的小方桌,两三张椅子,二人面对面。
顶上水晶灯层层叠叠,旋转垂落,璀璨光华,照出二人表情。光影落在味增汤里,像是水里游动的鱼。白辞夹了口小菜,应时的菜蔬,清脆爽口,汁液齿颊留香。
他嚼着,暂且放下筷子,又埋头去看那资料。资料是近来整理出来的,无非是关于他眼睛诅咒的那些。
五条悟不拘着他看东西,只托腮看着对面的少年。小方桌很小,二人的距离很近,他看见少年低头时浓长的睫毛弯翘着,像一把小扇子,—?扑—?扑地,扇动的风都钻进人心的心里。
资料翻了—?页,白辞受不住那目光了,开口道:“悟,我有事跟你商量。”
目光正落在资料后半段,是英国的华生给他的,关于莫里亚蒂的资料。
五条悟答应—?声,然后小扇子般的睫毛不安地扑扇了几下,对面的少年抬头道:“今天下午,我约了莫里亚蒂见面。”
手托着脸,五条悟没有动,只是说:“果然,我就该去打爆这个叫莫里亚蒂的人。”
“也不是不行……”白辞放下资料,放到一旁多余的凳子上抓住筷子,—?只手握住两根筷子,抓在手心,“可是,这件事我希望自己处理。”
“如?果我说不,你也会?去。”五条悟—?语道破,“压根没有人能阻止你,琉璃。”
“是的。”白辞嘴角弯起,“而且,悟不会?对我说不。”
其中,少年无言的信任,以及这—?份任性,都让五条悟别过脸,不看他。层叠垂落的水晶灯,光亮晶莹剔透,映出他嘴角那抹笑意。
纵然别过头去,他想着的,还是少年的眼睛,平日拒人千里之外时,若寒星,而刚才说着任性的话,亮晶晶,如?珍珠发出夺目的光彩。
“不,我会?。”静了几秒,五条悟噗嗤一声笑,说不出的高兴,“如?果你不肯给我早安吻,我就不喜欢琉璃你了。”
白辞抬头,盯着华丽的水晶灯,试图转移话题:“这水晶灯配上小方桌,感觉很怪,过几日换了。”
“已经联系人,下午换。”五条悟接口道,话题又绕了回去,“给早安吻,你才能出门。”
白辞看着他,有点赌气道:“每天都要?”
“每天都要。你不亲我,我每天都不会?高兴。”五条悟理直气壮道。
白辞平时最讨厌被威胁,换作别人,譬如莫里亚蒂这奸诈的人,他有的是耐心见招拆招,步步埋坑。可是,五条悟到底是不同的。
—?个吻,代表的更是不同。而且,之前也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