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甜整个人包得严严实实,白家的老太太其实看不清楚她的脸。
但光是那双眼睛,似乎就足够确认。
床边的郁甜低头去看床上的人,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有事？”
不方便说话,老人家只抬手指一指外面的方向。
郁甜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什么，不过隐约领会到她的意思，倒不着急。
顿一顿，她出声道：“这病凶险，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老人家静静盯着郁甜半天。
后来才缓缓闭眼,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放弃开口说话。
专门护理白家老太太一个人，在郁甜这里确实不存在可能性。然而见过一面,她至少确定，老太太也不是非要她照顾,只是找个借口让她不得不去见面罢了。
郁甜也从治疗白家老太太的医生口中得知，她能不能挺过来就看这几天。
年纪大，身上的病痛多,到底比不上年轻人能熬。
白家的两个保姆在更早一点的时候就确诊感染。老太太出现病症还是这几天的事,起初是在私立医院治疗，但老太太自己提要求，最后还是转到这个医院来了。
郁甜每天还是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忙完正事，她才会抽空过来看一看白家老太太。因为之前网上的一场八卦，医院这边大概了解到一些情况,也没有阻拦。
第四天的时候，白家老太太情况看起来有所好转。
郁甜和前几天一样过去看她，她不再只是沉默的看着郁甜，终于开口说话。
白家老太太身体虚弱，声音也虚弱，连带着说出口的话都仿佛带着一股低声下气的意味：“我没几天好活，你是我外孙女，我只想听你两句好话，也能瞑目了。”
“您前几天指着外面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郁甜不接招，岔开话题，“我还以为你是要找人和我谈谈白家财产问题。”
第一次去白家，老太太就拿钱的事情在她面前说道了。
如今再见到这个人，郁甜还是会记起来。
老太太也不回答郁甜的问题，自说自话：“我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还是你妈妈。你外公也是，临走的时候，还在喊你妈妈的名字。你以为我们就不后悔吗？”
“茵茵是我们的女儿，我们看着她长大，培养她成人，怎么会不盼她好？”
“我可是她亲妈啊！”
话音刚落，老太太眼角也落下泪来。
郁甜沉默的看着，若不是之前听过她如何看不起老郁，没准真的会相信。
“甜甜，你原谅外婆吧。”
老太太哽咽道，“我也找你找了有二十多年呐！”
鲜活生命都没能换来的谅解，郁甜很难相信这过于突然和毫无理由的态度转变。她只能非常小心眼的猜测，是不是老太太感觉自己人之将死，怕没脸去见女儿。
所谓的后悔、求原谅兴许无非想让自己心安。
郁甜很想问一问，这些话，愿意当着老郁的面说一遍吗？
但不敢问。
怕这样的话太过刺激，老太太会直接在她的面前厥过去，那事情就大了。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平白给医生们添乱。
郁甜思索过一会才上前一步，不轻不重握住老太太的手。
“您若是真心，我妈妈自然会原谅您，会放下这一切。”
“也只有她才有资格说原谅。”
这一刻，郁甜瞧见病床上的人眼神黯淡下去。
她的话显然不是老太太想要听到的。
等了片刻，不见老太太有想聊下去的意思，郁甜抽回手。
“您早点休息。”
直到郁甜转身走开几步，背后重新响起老太太的声音。
她说：“如果我这一次没挺过去，到时候，会有律师来找你。”
见过白家老太太，郁甜和往常一样回去休息。
等第二天一早回来医院，就听说老太太不行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