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渺渺这两天快被蓝底国徽晃瞎了眼。
公安局的门一推,这回换了个地界,他寻思着应该没有上次的凶残阿姨,却没想到年轻小阿姨一样眼神不善。
尤其是再三确认陆渺渺要单独挂在路霄户口下面的时候。
一双绿豆眼来来回回把陆渺渺看了十遍,办户口的女户籍员同志第三遍确认:“有你这么大的孤儿?”
陆渺渺:“......”
不过好在这位女同志还算年轻,倒也没太咋呼,就是耸耸肩冲他们摆了个“理解理解”的表情,
“嗨,你们这样的我也见了不少了,别紧张,脸都吓白了。”说完又冲一直很好的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路霄打岔,企图缓解气氛,
“快安慰安慰。”
“......”
气氛瞬间凉飕飕。
陆渺渺尝试着挥了挥手:“不是...那个,不是您想的那样,我真的是...”
“巨孤是吧?”女户籍员憋着笑,“你命还挺硬的。”
陆巨孤放弃了挣扎。
“年龄没有出生证明,就写十八吧。先去申领收养登记证,再带上收养人的户口本,来办常住户口。”啪啪几张表一打,户籍员同志一脸“我懂”的表情,把资料递给了路霄。
路大少爷倒是不觉得尴尬,连拔带线塑料圆珠笔的姿势都透着优雅,只剩陆渺渺在旁边双手扒着桌边,像个不安的小媳妇,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清清白白两根草,就这么黄了。
他黄了倒也无所谓,反正没人认识也不太重要。
但路霄以后还要继承逐路,是掌权人。这么大一个老板,户口本里挂这个不清不楚的小青年,好像是有点那个啥。
针织衫稍微大了点,陆渺渺露着半截手指,朝路霄正在龙飞凤舞的笔头上捂了捂,“要...要不换个谁给我登记吧。”
路霄侧脸,耳边的碎发上还留着几分温热的吐息,声音却冷了几度,“你想让谁给你登记?”
陆渺渺淡褐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号年龄上不那么容易被“我懂”的人物,“要不......你爷爷?”
路霄的脸色显而易见的黑了下来。
“不不不,我没有觊觎你们老路家家产的意思......不是,”
陆渺渺着急忙慌的解释,眼看着路霄的脸色更黑了几度,眼一闭改口,“要不徐大乃吧。”
路霄:“.......”
得,这回眼睛都不看人了。
眼看着刚撺掇到手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就要飞,陆渺渺赶紧向万恶的霸权主义低头,唯唯诺诺的嘟囔,“那、那还是就你吧。”
停顿的笔尖很快恢复了动作。
陆渺渺:“......”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小爷。
委屈谁阿,啧。
陆渺渺缩回手,也不再别扭。好在最近办事儿的人不多,排号也没花太久,交完加急费之后再登记好手机号,没过一周,陆渺渺就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身份证。
吃完饭在沙发上拍拍肚皮,又抱着猫和身份证乐了小半天,收到路霄略嫌无状的目光后,还回敬了一个鬼脸。
“......”
像路霄这样含着金汤勺,出生就大办百日宴的人,哪里会懂他们小孤儿拿到证的开心。
从前他被老陆收养,也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不过那时候他还小,户籍员没什么疑问,办的很快。
后来拿了户口本回家,父子俩还烤了跟羊腿庆祝,只不过最后是他洗碗。
老陆后来是胰腺癌去世的,走的也很安详,很乐呵。劳累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平常很少检查身体,发现就已经是晚期。
这病不好治,他也不想折腾陆渺渺。谁也没告诉,收了烤串摊子带着小钱就一个人下西北旅游去了,气的陆渺渺放假之后每天小讨债鬼一样蹲在店里等他回来。
但最后也没等到,老陆就那么爽快的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最后尘归尘土归土,只剩个小方盒子回来,气的陆渺渺不知道该抱着哭还是该扔了。
当然最后还是抱着哭了好几宿。
并不是亲生的父子,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家庭关系和责任,一切不过是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爱和温情。
这之后烤串摊子便空了,陆渺渺虽然早就可以靠奖学金和自己能力自立,但还是舍不得那一亩三分地,愣是没按照老陆交代的把铺子卖了,而是留了下来。
还买了几个大大的猫窝,让街口的流浪猫经常进去躲风躲雨,避寒避暑。
放假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回来喂喂猫,有空还会跟街坊一起打打小牌,只不过后来赢得太多,几个老阿姨都挥挥扇子吓唬他去吃西瓜,不准摸牌。
他本以为一辈子也就会这样继续,虽然没有亲人。
却没想到摇身一变,多了个土豪监护人。
路霄:“大学考虑好了吗?”
陆渺渺一下一下仔细的给路喵喵梳着猫,猫大爷满足的眯上了眼缝,“就S大吧。”
最好的城市,最好的大学,又近,没道理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