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津面上仍挂着笑容,后退一步,“高Sir,义和会是谁一手瓦解,付出什么代价,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钟霓是钟总警司的女儿,她受伤,你觉得是意外吗?”
高楚杰惊住,怒气瞬时消散。
傅时津收了笑容,眼底深深,望不见底,情绪是真是假,看不透。高楚杰看不透眼前的傅时津,钟霓受伤,作为丈夫的担心、伤心全都看不见。
“阿霓现在情况点样?”
傅时津没答,只自顾自地去拿抽屉里的万宝路。
高楚杰沉了一口气,“你想我做什么?”
傅时津抬起头,转弄着手里的金属打火机,笑了,“高Sir明白人,我要求很简单,内部调查科所有组员,我要他们的资料。”
高楚杰眉头一拧,“你认为鬼在我这边?”
“你们——当初不也是安排卧底进义和会,义和会也安插人进警局,很正常,每一个角落,我都要翻一翻,鬼不鬼的……”傅时津放低了声音,“鬼都看不透,高Sir你讲对唔对?”
高楚杰静默片刻,算是答应了。
傅时津笑了一声。
待高楚杰走后,办公室里传来很混乱的声音。
不过片刻,高楚杰与傅时津在办公室“吵架”的事情传遍整个重案组。
张家诚接到宣文汀的电话,装模作样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宣文汀。
宣文汀冷声问他知不知那位钟小姐是谁动手袭击的?
傅时津没告诉他,他哪里知?当然是老老实实告诉宣文汀不知。
挂了电话,张家诚看向傅时津受伤的手,“啧”了一声,“这伤的可真是时候。”
傅时津靠着栏杆,往后望。傍晚了,残阳映红半边天。他冲张家诚敲了敲腕表,“你该去做事了。”
张家诚没办法,如约去维多利亚港附近的天星码头“接人”,见到的却是楼小姐。久别重逢的戏码,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被吓到,满脸涨红。
楼亦棠站在码头边缘上,浓密而黑的卷发随风拂动。
张家诚望一眼,后退一步,转身要走。楼亦棠在身后冲他喊:“你敢走,我就跳下去。”
他头也不回,紧接着便听见后面的落水声、路人的惊呼声。他眉头皱住,告诉自己别回头,假的,都是假的,可脚步越来越慢,走几步后,他霍然转身,跑起来,直跃跳进浅海。
维港街景要悲情是悲情,要浪漫是浪漫。
张家诚被楼亦棠按入水里,再上来便是炙热思念的热吻。楼亦棠厉声骂张家诚,张家诚骂着傅时津,哪里想到傅时津这人居然会骗他。
可被骗了,也得到了浪漫。
浪漫的有些不要命。
张家诚拉着楼亦棠上岸,拖着她上车,找酒店。他走在前面,嘴里仍是骂骂咧咧,可一入房间,嘴里全是温柔荤话。
“你点解不肯见我?”楼亦棠问。
“我不想跟你拍拖了,得唔得啊?”
“我要你讲真话啊!”
“我……我是警察啊,你是——”
“我是什么?我是犯法了还是点样?我是不干净了还是点样?哦,你嫌我不干净?”楼亦棠冷笑,“嫌我还要跟我拉拉扯扯?真是个好警察!”
外人眼中,楼亦棠是清冷温柔的靓女,可于张家诚眼中是个妖女,恨不能要他死的妖女。他不曾想过会与一个妖女去经历一种不要命的浪漫爱情,但刺激的事物总要勾人上瘾。
张家诚不知是上瘾还是真……真动了念头。
“你不干净也是我的。”
也许是真动了念头。
楼亦棠吻掉他汗水,厉声威胁他,“你若再敢躲我,我一定搞死你。”
张家诚笑了,“到底是谁搞死谁啊……”
真真是要浪漫不要命。
比起他们,更不要命的是另有其人。张家诚当然是自叹不如。
傅时津一回正月茶楼,看了眼钟霓后便钻进后厨。丧龙在楼下哼着歌,听到楼小姐讲话的声音,回头一看,楼小姐与张家诚在一块,他眉头一挑,心想这两人不是天生死对头,甚至是老死不相往来吗?点搞分开没一年时间,两人又搞上?所谓藕断丝连?
傅时津从后厨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里面有各色的馅,馅被切得整整齐齐,用精致的花纹鱼盘盛着,尚有香菜、芝士酱点缀,一盘点心精致美观的不像食的,倒像是用来看的。
“宾个这么有口福?用鳕鱼酱做的点心?”张家诚问丧龙。这点心在香港,没点钱的,哪有机会食一口?
丧龙坐在长凳子上,一边抖腿一边哼着张学友的歌,哼来哼去都要走调,片刻后,他终于回答:“除了Madam钟,还有宾个啊?”
钟霓看了眼手机,看到姑妈二字,立马扔了,不敢接,不敢动,只乖乖趴着,等傅时津一进来,她指着手机,“姑妈夺命连环call啊!”
傅时津端着点心放在桌上,拿过床尾的手机,十几个未接,一定是知钟霓受伤的事情了。他搁下手机,端起桌上的盘子,坐到床边。
钟霓看到没见过的点心,眼睛一亮,双手撑着上半身慢慢爬起来,后背仍作疼,但爬起来乖乖坐着还是可以坐得住的。
“哇,这红红的是乜啊?”
“烟三文鱼的鱼酱。”
“哇,这么贵?”她眨了眨眼,盯着傅时津,“哪位大厨做的?”
“经常给你做蛋挞的那个厨师。”
“哇,他点搞乜乜都会做啊。”傅时津夹了一块点心喂到她嘴边,她一口咬住,入口即化,咸甜交融,说不出来的感觉。钟霓满足到眯起了眼睛。
傅时津看着她,伸手揩了下她唇角,“味道点样?”
“好。”她舔了下唇,再张嘴,等他喂第二口。
第二口是带着鱼肉的鲜味。
一块点心,却可以有好多种味道,让钟霓觉得惊奇又开心。
“你点搞不食呀?”她看着傅时津,看着他的嘴唇。
“太甜,你食就好。”傅时津喂她第三口。她却夺过他勺子,转而喂到他唇边,命令他张嘴。他后仰着,拒绝,“太甜了。”
钟霓笑起来,小声讲:“甜完等会打茄伦也好甜噶,你知不知啊。”
傅时津呼吸一滞,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他张嘴食下她喂来的点心。芝士酱的甜腻香味流连于他唇齿,明明要要咽下去了,却还觉得甜。
慢慢咀嚼,慢慢体会,留得深刻。
深刻的是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
钟霓问他味道好不好,是不是太甜?
他喉结一滚,端着的点心的手挪开,盘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他起身向前,单膝跪在她小腿边,捧住她脸颊,细细密密的与她分享甜腻的点心味道。
钟霓捏着勺子,满心都是快乐的颤动。
“嗯,太甜了。”甜的贪念越来越重了。
他靠近她,吻过她耳垂,一手绕到她身后。
她忽觉颈间一片冰凉,她低头一看,是银质项链,项链上还有一块小圆形的怀表。他亲了她脸颊一下,握着她的手去捏那块怀表。
“喜不喜欢?”
钟霓捏着怀表看,表壳正中是镂空花纹,花纹以外是蓝色花纹玻璃,看起来像是一朵蓝色的花。她看他,冷不丁问:“这是玻璃还是宝石?”
傅时津啄了下她唇角,“不骗你,真是玻璃。”
钟霓笑笑地哼了一声,缠着他脖颈,指着桌上的点心,“食完再打茄轮咯。”
食完后——
钟霓仿佛坠入甜蜜浓雾中,深深陷进他的眼睛里,要在他的眼里寻觅更甜的食物。他唇上噙着笑意,钟霓撞上去,吮掉他的笑意。
比点心还要软的是他的吻。
入口即化是情意缠绵,不是甜腻流连。
傅时津顾及着她后背的伤,被她一点一点地磨着耐性,对她毫无办法,只得低声哄她要到此为止。她抬起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