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来人?究竟是怎样一副打扮之后,她的声?音哆嗦了两下:“十四……”
他听话地走上前,伸出衣袖,再一次尝试给她擦眼泪,崔宝玑一动不动地靠在墙边上,双眸却愣愣盯着他抬起的衣袖上精工细绣的牡丹图案,恍如出神,蓦然,她再度将他用力推开,这一次,她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不是方才那种惊喜交集故意地哄他之感:“你到底是谁!”
她应是猜到了。
自然了,他今日?也不打算瞒着她。
从一开始,就算到了有今日?,他会亲口告诉她的。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在他正要开口之际,随从穿过九曲回廊而来,好不容易寻到了这里,因?瞧不见墙后的郡主,只见到他一人?卡在门中,扬声?便道:“世子,崔公那边发了话,请我们过去吃酒呢,您不是还要给老?岳丈拜寿嘛!”
崔宝玑当时浑身犹如被雷电劈中,整个身子都麻了。
但凡还有一点的神智在,都不会听不出面前之人?,到底是谁。
可?是,她还是要他一个亲口回答。
崔宝玑战栗抬眸,浑身冷得发抖,牙关打颤:“你是李……李存照吗?”
“郡主……”他试图再如从前那般,低低地呼唤她,抱住她的肩膀,但,终究是没有得逞。
“说!”
李存照无奈,失笑:“是的。我是十四,也是李存照,郡主,我并非有意地欺你——”
话音未落,清河郡主手?快地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匕首,反掌抵在他的胸口,“你若再靠近一步,我便真的杀了你。”
秀眸黑沉,蕴含杀机。
这并不是玩笑。
李存照偃旗息鼓,身后的侍从登时也要撕破脸拔剑相向,李存照霍然胸口一震:“退下!”
“世子……”
“我的话听不?白么?退下!”
李家的侍从便听话地从园中退了出去。
崔宝玑却没撤下她的匕首,眼白之中爬满红丝,热流将要冲出眼眶滚滚淌下来,但居然被她生生地噙住了。
“呵,世子,好大的威风。原来在我的侍卫队中做小伏低,真是委屈了你。难怪今日?衣锦而来,等会儿还要去我的侍卫队里和他们好好地显摆一场对?吗,看啊,从前和你们同吃同睡的崔十四,原来是我太?原李存照假扮的,意外么?我之所以乔装成一个傻小子崔十四,就是为了骗那个傲慢的不把我放在眼底的崔宝玑,非要她跌个跟头,成为我掌中物?不可?。”
李存照,你是这样想的吧?
你怎么敢辜负我!
欺负我,戏耍我至如此境地!
是否今日?,我若与你在崔家堂上,朝父亲跪拜下来请他成全你我二人?的婚事,我丢尽颜面,成为全清河的笑柄,你便能够如意了?
“郡主,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
“休要再说这些假话!”
崔宝玑再也不愿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再用他的花言巧语将自己哄得团团转!她再也不要喜欢他!
刀锋贴着李存照的胸口,稍一倾斜,便抵入了肉中,一团血色从名锦之中渗出,污开了衣襟上那金线勾勒的盛放牡丹。
李存照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伸出手?握住她柔荑,却被她挣脱,他握住那刀柄,低声?自嘲着说道:“不管我如今说什么,你都是不肯原谅我的。那么我便再说一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清河郡主,李存照从数年之前便开始仰慕于你,当我得知崔公有意择我为婿时,我不胜欢喜,只盼?日?,便三媒六聘,花车十里,迎你过门,但我显然是没有得到郡主你的青睐。你拒绝了我。故而我与崔公商议,扮作你的侍卫亲近你,只是希望,剥去太?原李氏光环,你能对?我有所改观……”
他没说一句,那衣襟上的血色便越深,直至最后,整个胸口都洇开了大团的深红。
崔宝玑直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李存照抽出匕首,抛在了地上,手?掌捂住伤口,便如从前还是十四时那样,呆呆地看着她:“郡主,你可?愿意原谅我?”
听他话中的意思,他扮成崔十四,似乎不只有他一个人?的功劳,他的父亲也掺和在了其中。
现今细细想来,那个管家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奥秘,今日?她的母亲前来劝她,显然母亲也是知道的。
只怕这崔家上下,她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如此,李存照何敢让自己原谅他!
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一个将自己玩弄股掌之上,戏弄自己感情的人?!
崔宝玑侧过身,手?扯住了身前吹落的一根枯死藤萝,冷冷地喝道:“滚!从今以后,你若再敢来清河,休怪我不念崔家与李家的旧情!”
“……”
身后久久没了动静。
崔宝玑一扭头,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已经变得雪白一片,唇瓣也失去了颜色,到了这一刻,她竟还是为他牵动,不忍,她恨自己的无用,用自己毕生的自负强装起冷硬,道:“找你们李家的部曲止血去吧,就算是死,也别死在我的府邸,脏了我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李存照有黑娃子和白娃子两幅面孔惹。
黑娃子绝对是将他的灰狼属性给封印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