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攸宁笑了笑,“今日本不该对夫人说这么多,恐怕又勾起了夫人一些伤心事,是我的不是,那?么下?面,我便?要来说一说,对三贼头之一的夏国公的发落了。”
卢氏本来还要再狡辩两句的,一听对燕昇的发落,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连殿外跪着的燕夜紫,也唰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燕攸宁道?:“以?夏国公所犯的罪行,本来该与太师同罪,当伏诛。”
卢氏顿时面前两眼一抹黑:“燕攸宁,这可?是你?的亲生父亲!纵然他和我皆有对不住你?之处,可?是没有我们,又哪有你?!”
燕攸宁淡淡道?:“若是前世,我倒宁愿这世上没我。只是我幸运遇到了霍西洲,而恰巧他今日是这天下?之主而已。夫人,你?需清楚一件事,你?今日前来求我,在夏国公他是不知的。我也不晓得,当他得知你?们来求一个被他早就赶出了家门恩断义绝的陌路之人,他心里?是何想?法,是否会感激夫人你?一番拳拳深情?”
这话又问得卢氏哑口?无言。
燕攸宁嗤笑了下?,将话锋转了个弯。
“不过,夏国公燕昇罪在前朝,功在当朝,若非他祸乱百姓,致使民怨沸腾,长渊军也不可?能师出有名。因此?在我看来,夏国公可?算是功过相抵。”
卢氏呆住了,她感激涕零地望着燕攸宁,期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燕攸宁道?:“不过,他大节有亏,大晟新朝要开辟新的气象,已不可?能再重用这等人,因此?,削去爵位,贬为庶民,流放朔州,其后三代不得入仕,不得录用。”
贬为庶民?
卢氏脑中轰然一声,朝后坐倒下?来。
燕攸宁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兴起所下?,早在霍西洲出征前夕,就已经问过了他的意见。当时霍西洲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握住她手,道?:“宁宁开心就好。”
燕攸宁也不想?手上沾染鲜血,何况是燕家那?一大家子,她连看一眼都吝啬。
“夫人,如果你?接受,那?么就领了旨谢恩出去,即刻便?可?从昭狱中提人了。”
卢氏怎么肯就这么领旨谢恩,他们一家人均是士族出身,从没过过无官无爵的苦日子,她的阿墨,更是金尊玉贵、花团锦簇养大的,从来也没吃过半点?苦头,岂是一句说贬便?贬,还要流放到朔州那?等蛮荒苦寒之地!
殿外的燕夜紫也再听不下?去,她爬起身冲了进来,但被侍女们拦住,燕夜紫大吼道?:“燕攸宁你?有没有良心!你?对你?的亲生父亲干出这样?的事!你?小心天打雷劈!”
燕攸宁早已刀枪不入,微笑垂眸,“你?方不是还说,我被燕昇赶出了家门么?既然大家已经陌路,那?不妨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罢!”
燕夜紫恨不得在燕攸宁那?贱人伪善的脸庞上抓出一道?道?血痕,她破口?大骂:“贱人!贱人!你?长不了!广陵王要是来了,你?,你?和那?马奴,你?们全都不得好死!”
“掌嘴。”
燕攸宁冷冷道?。
“啪啪。”
燕夜紫左右两颊都挨了耳光,她嘴里?还叽里?咕噜不饶,教宫人听了,又赏赐了好几个耳光给她。
燕夜紫的脸颊被打得高高肿起,虽然她骂得痛快,卢氏也想?骂,但见状也心生不忍了,连忙向燕攸宁跪下?求饶:“阿胭!阿胭你?就放过她,她不知轻重,你?知道?她向来是这样?的……”
燕攸宁走?到卢氏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次,没有再教人扶她起来。
“卢氏,如果今日我不是在太晨殿,而是沦为阶下?囚,你?,还有燕家这一家子的人,只会落井下?石,将我一脚踩死。如今我给予你?与燕昇活路,你?燕家一家人不知感恩,反而纵容燕夜紫出言辱骂,我不过略施惩戒罢了。出言辱我,可?以?,但辱我陛下?,咒我长渊,则不能容!”
她对抱琴等人道?。
“来人,今日便?将疯妇燕氏丢到朔州去!”
抱琴应诺,率领宫中禁军左右,拖起燕夜紫就往外走?。燕夜紫一见居然来真的了,恐惧袭来,心生悔意,被拖在地上,却不住向燕攸宁求饶,可?是再也没有人理会她一下?。
卢氏跪在地上求了几句,见燕攸宁无动于衷,也放弃了再求,追着燕夜紫便?出去了。
人一走?,终于清净冷落了下?来,不知为何,本来已冷心冷肺的燕攸宁,到了这一刻,还是会觉得无力。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亲人陪伴在身边。
可?她没有亲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现?在早已不在长安,不在她身边。
“娘亲!”
忽然一道?奶声奶气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燕攸宁抬起头,只见久久迈着小短腿,欢欢喜喜地举着纸风车朝她跑了过来,燕攸宁瞬间?亮了眼睛,起身快走?几步,将久久叉腰抱了起来。
转了一个圈,她在儿子奶香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久久看着她,将小手一摊,里?头赫然躺着一枚糖果,“娘亲,爹爹给。”
燕攸宁愣了愣,顿时懂了,眼眶慢慢一红,将低头,将久久转送的糖果衔在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