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彤州城已经拿下?,再东进五百里?便是锁阳,过锁阳城,便已经直扼长安西侧咽喉,拿下?长安,已是指日可待。”
孙倬精神振奋,剑鞘在沙盘上指了指被红旗标注而?出的?长安城。
李图南从身后?同样用剑鞘在他脊椎骨上捅了一下?,道:“五百里?行军路,还不知遇上多少周军,别说得好?像明天就要赢了一样。”
孙倬与他素来不服:“我那是说给?王爷听的?吉庆话,咱们出来几个?月了,王爷对王妃日思夜念的?,都快成?军中行动的?望妻石了。你说,再过不久咱们打进长安,王爷的?相思之?苦不就药到?病除了么?”
“咳咳。”
角落里?传来男人沉闷的?提醒的?咳嗽声,孙倬立刻闭了口。
霍西洲从行军床上要臂上的?外伤用纱带缠好?,提剑,起身走了过来:“下?一站我们不去锁阳。”
“为何?”
从锁阳攻入长安,是最快捷的?路线!
霍西洲的?目光停在面前的?沙丘高隆的?地方,淡声道:“锁阳地势复杂,山脉丘陵众多,比起彤州更难攻,我们绕道去端云。虽然行军路线要长三百里?,但,可以?将长渊的?伤亡降至最低。戚梦白我了解,喜好?蛮攻猛打,不善规划,他的?人马如果布置在长安城外,定以?锁阳为第一道防线。如果我们趁势转道端云,正?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将的?眼神齐刷刷看向舆图上,那块似乎被遗忘的?长安西南角。
先前一路强攻,到?拿下?彤州之?时,长渊军遇上了长安增援的?主力,伤亡惨重,现在如果正?面与锁阳硬碰,失去了先机,到?时只怕不剩多少兵力对付戚梦白。若是兵临长安城下?,却折戟沙场,岂非最大的?憾事!
倒不如求稳,拿下?端云,减少伤亡,以?最小的?代价窥伺偷袭长安。这方是上上之?策。
孙倬露出了老狐狸般的?微笑:“王爷想得周到?,戚梦白只怕想不到?咱们一路跟周军正?面硬打了几个?月,轮到?他的?时候改偷袭了!这下?可好?,真要应了他这个?不吉利的?名字,白白梦一场了!”
“哈哈哈哈哈哈!”帐下?传出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
寒冬腊月,长安飘起了鹅毛飞雪。
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连月来,无人脸上再能挂出笑容。
马蹄声中,和飘进长安的?烽烟中,长渊军犹如过无人之?境,顺利拿下?了端云。就在昨夜,几乎不给?长安荆州军任何反应的?机会?,便一股脑从南门开始攻城。
现在城南到?处充斥着喊杀声,城中大雪纷飞,覆盖了整座宫城,御河畔曾郁郁葱葱的?宫墙柳枯朽坏死,被大雪压断了腰,连夜里?已经有好?几批宫人趁着守备慌乱前去应敌之?际从宫门逃窜而?出。
夏国公府,燕昇与卢氏正?跪在祖宗牌位面前祷告,忽闻身后?传来一连串的?脚步之?声,接着卢氏手里?的?佛珠猝不及防绷断,珠子散落一地,下?人噗通摔倒在地,声音戛然。
燕昇猛地扭头?,眼睛睁得老大:“怎、怎么了?”
下?人身后?,燕愁快步走入,神色着急:“国公,长渊军今日已经到?了城下?,势不可挡!”
燕昇大怒:“怎么会?如此!那荆州军不是日日在吹嘘长渊军跳梁小儿么!白白说了几个?月的?大话,现今他们不顶用了?”
“人呢!戚梦白怎么不去死守长安城!”燕昇几近咆哮!
燕愁急急地道:“国公!依照目前的?形势,只怕不出三日,长安必破!”
燕昇颓然如山崩,身体瞬间垮塌了下?去。卢氏急忙将丈夫伸臂拥在怀中,哭泣道:“夫君,都这时候了,难道你还认不清形势吗?本?来霍西洲是阿胭的?夫婿,咱们家本?该是霍西洲的?岳家,如果一开始我们押对了人,现在也不会?如此被动!”
听夫人的?口吻,似乎在责怪自?己,燕昇张口就要辩驳,可是见夫人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却万分明白,是的?,一直以?来夫人都在劝自?己做事为霍西洲留有余地,而?不是为了私仇一次又一次将宝押在他的?敌人身上。
“那夫人,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卢氏泪光中,明眸却异常坚定,“夫君,不如我们现在拿出诚意来,向长渊军奉上……戚梦白的?人头?。”
提及戚梦白,卢氏便想到?女儿所受之?屈辱,恨声咬牙说道。
燕昇大惊:“夫人,你这是异想天开了!那戚梦白本?领过人,现在长渊军还没入长安呢!我们怎么能杀得了他!”
卢氏这一次再也不肯听从丈夫的?意愿了,扭头?便朝外吩咐:“去宫中请宸妃!”
深夜,戚梦白从战场之?上退下?,回到?燕夜紫的?寝殿,脱去了最外层的?甲胄,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虽是寒冬腊月,但一番疾驰下?来,身上仍是热汗滚滚,戚梦白起身起沐浴,却见寝殿无人,扬长大嗓道:“阿墨!”
唤了两声,依旧不见人,戚梦白虽然心中莫名急躁,但想道她不喜自?己身上的?气味,于是大步走向净室内。
将身体泡入浴桶中,戚梦白一日的?疲惫仿佛瓦解于热汤里?头?了,他舒坦地放松了肌肉骨骼,沿着浴桶仰躺下?来,就在这时,一双温柔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细心替他揉捏,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他早下?了严令不许宫女碰自?己,这双大胆的?小手是谁的?不言而?喻,他闭目,嘴角向上翘起,等她按到?缓了下?来,像是手酸了,伸臂一抓,在她的?惊呼声和水花四溅声中,将燕夜紫一把?抓入了浴桶。
“阿墨。”
她的?长发沾了水,眉梢睫毛上也黏了粒粒水珠。
戚梦白动情至极,忍不住低低唤她。
燕夜紫柳眉轻颦:“将军,你弄疼我了。”
她揉着手腕,声音犹如莺啼婉转,朝他控诉。
“好?,好?,是我不是……”戚梦白连声道歉,声音宠溺,抱住她就亲。
一阵嬉闹之?后?,燕夜紫气若游丝地从浴桶之?中爬出来,口渴至极,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