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霍西洲去了哪,燕攸宁听说今日他救驾可谓惊险至极,若晚来一步极有可能天子?就已经命丧虎爪之下,不知他身上可有受伤,燕攸宁上上下下摸他身体,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最?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盼望着?陛下有所?不测。”
这是在长渊军自己的大营,没?有外人能进来,她说话才这样没?有顾忌,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
他没?有说话,唇瓣抿得微微发白。
燕攸宁摸了摸他的手,感受到些微凉意,又道:“但是王爷今天令我?感到很骄傲,你能这样舍却私仇,是因为知道周人尚不可无君吧。”
而且平心?而论,就算是霍西洲,都不得不承认,当今的陛下还算是有为之君,虽然在贵妃的事情上有失公允,但总体上他并不昏庸,相反,他一直试图打破士庶之间的藩篱,以任人唯贤为表率,提拔了许多寒门子?弟。如果不是深仇无法泯然,就连项家之后,天子?也是接受并任用他的。
霍西洲哼了一声,不冷不淡,“没?死只能算他命不该绝。今日之事,换成任何人我?都会施救。”
知晓自个儿男人傲娇,外冷内热,燕攸宁不戳破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燕攸宁起?身将一旁浸了药的纱带为自己缠在眼睛上,缠着?纱带的间隙里猛然想道两年前,为了救自己,他纵马疾跨深渊,抢过火的索桥,差一点便?丢了性命,不免为他这每一次惊心?动魄的救人而感到无比的担忧。
“夫君,”她将自己的纱带缠好?,双臂环住了他窄腰,仰眸,在他轻描淡写?地问?了声“怎么”时,她呼了口气,道,“你以后不可如此冲动,想想我?便?觉得胆颤。”
霍西洲温柔一笑,抬起?手扶她长发,安抚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向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一次搭救天子?或许可以说有完全的把握,但之前呢?着?火的索桥摇摇欲坠,那涧口又深又长,对岸遥远非人力所?能一步而及,他分明是拿命在赌博。反正她不许他再这样,为谁也不行。
“其实今天你不来,北衙禁军豁出性命也不会令天子?有所?伤,夫君你差一点舍身饲虎,要是有一个万一,长渊军要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燕攸宁呼气微微,丁香小舌像在扇凉一般幽芳含吐,她自己看不见,霍西洲俯瞰着?她的脸蛋,眼眸被烛火照出了无限柔情,他只想将这个为自己担忧,为自己着?紧,为自己乍喜乍悲的女子?揉碎了填到自己的心?房中。
“还有,”燕攸宁哼唧着?道,“你莫觉得自己很厉害,上一次你为了救我?,跨马过那条深涧的时候,我?虽没?有亲眼看见,但事后听燕愁他们?描述,吓也吓死了,你以后不可再这样,就算是为了救我?,也要保障自身的安全,要不然就算我?获救……”
话音未落,她感觉到了一股推力,自己的臂膀被打开了,他推开了自己。
燕攸宁错愕地被推得后退,没?缓过神来,怔忡唤了一声“夫君”,茫茫然地伸臂试图挽留他。
对面蓦然传来一道轻笑,几分嘲弄,几分不屑,偏冷:“只怕你是担心?错了人。”
“我?……”
燕攸宁不解,上前一步,指尖去碰的衣角,但却什么也没?抓住,霍西洲的身影消失在了帘幔之后。
帐中再度只剩下她一个人,燕攸宁的心?跳得急促而剧烈,几乎要刺破胸膛而出。
可是她不明白,霍西洲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她说错了话吗?
她实在是不知道,她刚刚说的话,究竟错了什么。
心?绪大起?大落,几番辗转之下,这一时头天旋地转,有些支撑不住,她扶住身旁的行军床艰难地坐倒下来。
老实说从成亲到现在,她有时候会觉得他喜怒无常,她看不到他的脸,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是敦伦,他有时也像是心?事重?重?,她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他会不高兴。可思来想去,她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令他不高兴,如果她知道,她以后可以不要说不去做啊。
“王妃。”
抱琴的话打断了燕攸宁的思绪,她摸了摸眼睛上蒙着?的药水已干的纱带,苦涩一笑,“嗯,有事么?”
抱琴道:“热水打好?了,奴婢服侍王妃沐浴吧。”
现在燕攸宁哪有心?思沐浴,胡乱点了下头,却一动不动的。
抱琴耐心?地伺候着?王妃,昨夜里,王爷又把王妃一身娇滴滴的皮囊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让人看了好?不心?疼。燕攸宁原本没?觉得疼痛,只是被按住的时候,稍有胀感,她趴在床头,下巴垫在柔软的枕头上,乖觉不动地任由抱琴侍弄。
沐浴完毕,燕攸宁让她吹了灯,下去了。
帐子?里没?有了灯,黑黢黢的一片。对燕攸宁来说有灯无灯没?甚区别,可是全然的黑暗,会让她有种安全之感。
好?像不会再有任何人前来打扰自己了。
李图南也不知道这么回事,自己的被窝还没?睡热乎,王爷突然进来了,他仓仓皇皇地支起?头,只见霍西洲寒着?一张脸,倒像是兴师问?罪一般,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他,李图南纳闷地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在自己帐中抱着?香喷喷的王妃,过来找自己这个单身汉大老粗做什么?
话音刚落,霍西洲已经一臂将的胳膊攥住,将他从榻上掀了下去。
“……”
李图南屁股着?地,火大,敢怒不敢言地揉屁股起?身,“王爷,小的床就这么大。”
霍西洲扬眉:“知道,你今晚同孙倬挤一挤。”
李图南观摩王爷脸色,心?道这人多半是被王妃踹下床了,自己没?本事爬回去,于?是过来欺负自己。李图南暗中哼了一声,不和他计较,拖起?自己的枕头软被就大步出去了。
霍西洲仰躺在李图南这张硬邦邦的行军床上,自己的酒意仿佛又涌了上来,在颅内横冲直撞,冲得他头疼欲裂。
罢了。
是他太小气了,连自己都容不下。
霍西洲自嘲一笑,这话要是说出去,别说没?人信,就算是信了,也必然觉得他定是无聊至极。吃自己的醋,算是古往今来第一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