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到了。”
蔡抒下车等候,请娘子迈足下来。
国公府大门中?开,在这之前已派人清扫过,门前两尊天长日?久蹲坐的石狮依旧如记忆中?那般威武不凡。时隔两年重?回?故地,看着熟悉的周边精致,燕攸宁心中?却没有半点眷恋感慨。
她不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她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之后管家蔡抒退了出去,由李瑞家的与绯衣左右伴随燕攸宁入内宅,李瑞家的步步指引,“家主与夫人在偏厅为二娘子设下接风宴,请娘子速去沐浴洗尘一番,好入宴了。”
“夫人特意将从前的斗春院为娘子空着,接娘子回?来之前,又精心布置了一番,娘子看看可还喜欢。”
说?话间李瑞家的将燕攸宁引入了斗春院,说?实?话,原来燕攸宁住这间院子时望着满园萧疏荒芜的景象,从来不觉得它和“斗春”二字有何联系,但如今一进来,但见丹桂枇杷树树油绿,金丝桃鹅黄香绽,一线清池边,杏花树高低相掩蹀躞而上,廊庑下,摞着的是盆栽的牡丹芍药,花开富贵,尽态极妍。
倒真有种“斗春”的热闹之感了。
燕攸宁猜得到,这一切是为何。
前世卢氏在认回?她之前,就有想?令她当燕夜紫陪嫁媵妾的想?法。现在依然有。
只不过是要让她体?面点。她体?面了,以后在夫家就更能抬高燕夜紫了。这想?法倒是没错的。
燕攸宁看破不说?破,温温柔柔地道:“夫人费心了,阿胭实?在难当。”
李瑞家的笑而不语,指引燕攸宁入里,服侍她梳洗。
她在浴桶中?浸泡了少顷,外头便有消息传了来,说?是接风宴已经备下,请娘子梳洗之后,速到明?锦堂赴宴。
李瑞家的在外头殷勤回?复称是,人一走,便开始催促燕攸宁。
洗澡也?洗不痛快。既然家人搭了唱台要做这场戏,她不陪他们演上一遭怎么能行。
燕攸宁从浴汤中?出来,更上自己的素色的点缀零星银色鹅羽的百褶襦裙,外罩着更无半点多余饰物的纯雪色广袖云衫,腰间丝绦随步履而晃动?,宛若月色下的流水波涛银光闪现。
她跟随李瑞家的至明?锦堂,停在门槛外头,这时,国公府主人上下已经落座在等候,中?间为首的自是燕昇,左右是他的妻妾,卫氏挨得远些,两个嫡出的儿女,燕夜紫与淳哥儿依着母亲卢氏而坐,一家子人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齐聚在她的面上。
燕攸宁迈入厅堂,朝他们恭敬有礼地福了福身子,起身,便看到在卫氏的身边置了一张凳。
燕昇道:“阿胭回?了,入座吧。”
“多谢父亲。”
卢氏命下人布菜。
今日?府里算是有喜事,菜肴布得多,共一十八道,上到飞禽下到走兽,时蔬与海味,花样点心,应有尽有。
卢氏为表对燕攸宁的关怀,与她嘘寒问暖起来。燕攸宁的声音口气都?弱弱的,但还算是对答如流。
燕夜紫眼神不善地盯着燕攸宁,虽然父亲与母亲都?有自己的考量才将她接回?来,但说?实?在的,她这个妹妹和他们都?不是一条心,何苦将她弄回?来,而且嫁给东淄王,以她夏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已经足够,不必要搭上一个妓子妾室所出的庶女。
思来想?去,燕夜紫都?觉得燕攸宁回?来对她不是好事,反是威胁。
当然,料想?这个庶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父亲母亲都?心向着自己,连燕攸宁那个识时务的妓子娘都?更偏心自己,她孤立无援,一个人在这国公府中?,若是老实?点,不再?搞出华服事件来,她也?不是不能容忍在国公府里更多一件花瓶。
卫氏留意到燕夜紫的不悦,也?将目光放到了燕攸宁身上。
上次会面时,燕攸宁远不是现下这副嘴脸与口吻,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家主和主母面前的表演看似已经天衣无缝。
但卫采苹厌恶这种感觉,她感觉自己不明?白燕攸宁了。
布菜完毕,燕昇发话,令众人开始用饭。
所有人都?作?出其乐融融的样子,卢氏与燕夜紫都?照顾着最小的,还只能面前坐在凳上,小屁股不断扭啊扭的淳哥儿,给他加了最大的鸡腿与鹅掌。他吃得满嘴油腻,头顶上的辫子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燕攸宁一个人捧着小碗,坐的位置两边不靠,既不挨卫氏,更不挨着燕夜紫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