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庄总生病,公司事务却没停摆,到这时候,他唯一也最放心把事情交给老妻。
两人一道筚路蓝缕打拼过来,虽说早就连貌合都保持不住,但在这种事上又能相互信任。
庄瀚学回家遇见老妈,老妈还对老头子幸灾乐祸:“真是报应不爽,我就说你爸迟早要栽在女人身上吧?他因为那种原因生病,说出去要被人笑死。”
“我听说你还给他配型。别配了,配什么?他一把年纪,再活个几年七十多也活够了。给他捐了肾,他顶多也就再多活十年,还要害你接下去几十年都要过得很麻烦,甚至你也有生病的风险。”
“那好色的糟老头子怎样我可不管,你不准被他一唬,就给他捐一颗肾。”
“你可还年轻着,这划不来。”
庄瀚学脸色不大好,说:“我配型没成功。”
老妈乐了,拍手道:“好,那正好拒绝他。我听说你姐也去探望他了,不会你姐也去做配型检查了吧?”
庄瀚学点点头,又摇摇头:“但姐也没配上。”
老妈又说:“那小狐狸精的儿子不是在医院伺候吗?他配了吗?他配上没?让他捐好了。”
庄瀚学:“……他也没配型成功。”
老妈愣住了,这会儿反而有些笑不出来了,说:“你爸这是命中该绝啊……生那么多,都配不上。只能在捐赠志愿者库里找了。反正他有钱,他肯砸钱就能买命。”
庄瀚学想了想,很是郁闷地说:“大哥配型成功了。”
老妈更傻眼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极难看:“疯了吗?你哥怎么会去做配型检查?老头子逼他的?捐他妈的,也不看看他配不配的上我儿子的一颗肾。庄弘毅敢要我儿子的肾,我先弄死他。”
庄瀚学不是没见过爸妈吵架,但是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杀气腾腾的老妈:“妈,还不确定呢……”
老妈起身,风风火火地出门:“不行,我要去找你哥,我不能让他做傻事。”
庄瀚学无奈,他又累又难受,本来想回家在家里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睡一晚,虽然VIP病房的小床也不是特别糟糕,但还是比不上家里的大床,他澡都没洗,衣服也没换,只得又担当司机送妈妈去找大哥。
半路打通电话,知道大哥不在酒店,在医院,于是直接去医院。
这事说来也讽刺。
他爸几个孩子,偏偏配型成功的是他唯一亲手赶出家门的逆子。
换成是他,大概就没那么多波折了。
庄瀚学走到病房门口,正好听见老爸在说:“男同性恋的肾我才不要,恶心死了。别给我捐,你自己留着吧。”
大哥显是被气着的,他大概没发现自己说话的语气和父亲很像,不客气地反诘道:“没错,男同性恋的肾上面是有同性恋病毒的,你装上去以后那玩意儿说不定会对男人-硬。你不想要拉倒。”
老爸说:“你那是什么态度?我还没死呢。我就是一直找不到配型成功的肾我也还能再活好几年,你想现在就气死我,没门儿。”
老妈推门进去,说:“庄弘毅,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不配用宸宸的肾。”
老爸面子挂不住,嘴硬说:“我怎么就不配了?他是我儿子,我的骨血。我就是要他削肉剃骨他也得干。”
“我不要只是因为我觉得划不来罢了。我庄弘毅平生不做亏本生意。”
“用他一个肾和肯定会身体不健康换我不稳定地多活几年,太亏本了。”
“而且我还没死到临头呢,急什么啊。”
老妈说:“就算你要他捐我也不会同意的。宸宸被你害得那么多年不敢回来,之前白给你打工十年,一个字儿没拿,一回来你就要他捐肾,凭什么啊?你要是因为做好事生病就算了,你干出那么腌臜的事,你那就是活该。”
老爸回嘴:“别提那件事了。行了行了,你对我可真好,念在夫妻之情上,特地过来落井下石吗?”
“是啊,我特地来落井下石。你要不要把你那堆小情人都找来配型,看看谁愿意给你捐个肾,说不定有人愿意呢。只要有钱她们不是什么都愿意干吗?”
“你不也在外面包着几个年轻男人?你有脸说我吗?你都不嫌丢人,男人在外面风流多正常,有几个女的跟你一样不守妇道?”
“哦,就准你在外面小三二奶,我找几个男人陪我喝酒聊天都不行,我可没搞出一个私生子来。”
“我也不想搞个私生子出来,那不是他妈犯贱吗?故意瞒着我生下来,我要是知道,这孩子就生不下来。”
坐在房间角落的江修文头低得像脖子都快折了,他拼命往角落里缩,一动不敢动。
庄瀚学再看看大哥,大哥已经自己找椅子坐了下来,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庄瀚学走过去,拉了下江修文,让他从“战场”脱身。
他给大哥使了个颜色,大哥也一起出去了。
江修文留在屋里尴尬,跟出来以后,和这两兄弟在一起又觉得紧张。
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而且庄家兄弟都比他年纪大,大哥的年纪都够当他爸了。他一句话不敢说,局促地站着。
这阵子他跟二哥庄瀚学经常在医院,庄瀚学待他很和善,要是只有庄瀚学他倒不会这么紧张。
江修文悄悄地观察大哥和二哥。
庄瀚学掏出一包烟,殷勤地问大哥:“要吗?”
庄瀚宸摇摇头,拒绝说:“我现在养小孩,不抽烟了,你也该少抽点了。”
庄瀚学说:“我就那么点乐趣,我抽的也不过,不抽烟不喝酒我就不痛快,假如清心寡欲过得像苦行僧一样能活一百年,抽烟只能活五十年了,那我情愿只活五十年。人生在世那么多意外,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如果明天就要死了,我也要快快乐乐地死。”
庄瀚宸觉得额角的青筋又开始凸跳了,批评他:“满嘴歪理。”
“在小孩子面前你也乱说,带坏小孩子。”
他怎么在哪都被殃及池鱼?江修文连忙摆摆手说:“我、我没关系的。”
他对庄家两兄弟各有观感:大哥庄瀚宸稳重,踏实稳重,有主见,让人觉得安心可靠;二哥庄瀚学潇洒,给人的感觉像是炎炎夏日的一罐冰汽水,和他说话就叫人觉得轻松开心。
都是很厉害的大人,跟他这种黄毛小子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总觉得庄瀚学说话的调调和网上他关注的男主播“豆豆他哥”有些像。
说到“豆豆他哥”,最近没开直播,也很少上线,私信回复也都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复,大概是工作很忙吧?这几天豆哥的粉黑在网上吵得厉害,该不该告诉他呢?
江修文想到豆哥以前直播说过:“看到有我的黑帖不要告诉我,我没看到,就是没发生。”
他工作那么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他的好心情了。他也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看下去他都要被洗脑了。他才不相信这些人说的,旁人说的和他认识的就不是一个人。
就在庄瀚学疲于奔波老爸住院的事时,网上他的粉黑扒他三次元身份的行动也愈演愈烈——
继庄瀚学的贴吧账号被扒之后,他回复或者相关的所有帖子都被人仔细地调查了一遍。黑子们又找到了新的切入点,他们查到了庄瀚学在某些帖子里跟妹子——他当时的女朋友——打情骂俏,这可好,证明了庄瀚学是异性恋。
好了,可以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