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芝芝得了碧琥珀,尤其是辜廷送的,走路都昂着脑袋,像只小孔雀,招摇又得意。
不像别的修士得珍宝,巴不得藏起来不被人知道,苏芝芝但凡有好东西,从来不藏着掖着,很快,修士陆续听说这件事。
他们或多或少有惊讶,不管他们怎么想,苏芝芝风声已经放出去。
清幽的小林里,日晖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斑驳不一。
光斑似有意识,随着风动叶动,抚在苏芝芝脸上,尤其眷顾纤长的睫毛,与秀气灵动的鼻尖,白亮白亮的。
她完成吐纳运气,缓缓放松肩膀,一睁眼,就看骨鸟在一旁来回踱步。
骨鸟:“扮猪吃老虎你懂不懂?”
苏芝芝:“?”
骨鸟看不起苏芝芝的招摇,它的认知里,做事太高调,会招来祸端,所以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身家再显赫,也不能随便透底,让人眼馋你家产,什么时候你被弄死了可太亏了!”
苏芝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骨鸟在说什么。
她忍不住笑了。
骨鸟这样的想法,更像凡人。
苏芝芝四五岁时,跟父亲在凡人界走过一遭,对那里印象很深刻,韬光养晦是他们的精髓,当然,并不是说苏芝芝觉得骨鸟是错的,只是,处事规则要因事而易。
总之,苏芝芝心情好,同它废点口舌:“你知道我朝星峰,在整个流云宗是一等一的吧?”
骨鸟点点头,不用打听,整个修真界都知道。
苏芝芝手指在它骨脑袋上敲了一下:“你都知道,苏家资源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你觉得隐瞒有用吗?”
不等骨鸟回答,苏芝芝说:“我拥有的资源,抵得上流云宗整个门派,所以,掌门长老之流,只会对我客客气气,因为他们动不了我,如果不小心让我受点委屈,我带着这些资源,离开流云宗,损失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苏芝芝看骨鸟歪着头,笑出来:“他们就得供着我,明白吗?”
骨鸟:“宗里想杀人夺宝怎么办?”
苏芝芝斜睨它:“第一,朝星峰有血咒,归入苏家名下之物,只有苏家血脉首肯才能用,正好我是苏家唯一的血脉,若他们要抢,大可来抢,用得了算我输,”
她说着,比出两根细白的手指:“第二,万一真有傻子来暗杀我,别的门派也不会坐视不管,反而会帮我脱离流云宗,请我去当座上宾。”
能进流云宗的,没有傻子,修真界唯利是图,绝不会有人想杀她,不然这么多的资源,都埋进黄土,多可惜。
但只要苏芝芝在,他们就可以徐徐图之。
“所以,最害怕我被暗杀不是我自己,是流云宗,他们争着来保护我还来不及呢。”
看似招摇,目中无人,然则是一种平衡之道,远比藏着掖着过得舒服。
骨鸟呆滞了。
它拍拍骨翅膀,发出“哒哒”的鼓掌声:“强。”
当然,苏芝芝没说清楚的是,她身边有各个势力的探子,苏家被发现获得碧琥珀,是迟早的事,不如她直接散出消息,也能让那什么贺安雪之流,知难而退。
像她这般,一颗心掰开成几瓣来用的,早就习惯事事谋算,骨鸟显然只看到表面,还留在第一层,想让她低调。
然而她不可能低调。
苏芝芝收起手,捻了捻发端,眼神晦暗。
七岁时,家族惨遭灭门一年后,她将一罕见的法器,当着整个流云宗长老的面销毁。
当时,长老或多或少露出心疼惋惜的神情,但她脸上丝毫无波动。
她要让整个修真界都知道,苏家留给一个小娃娃的资源,堪比宝藏,而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只有这样,其他宗门为了“宝藏”,才会想要介入,一旦他们介入,那就是和流云宗狗咬狗。
一晃眼十年了啊。
苏芝芝摇摇头,放下被勾起的往事,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叫骨鸟:“走了。”
骨鸟还沉浸在她那番话里,好一会儿反应过来:“啊?走去哪?”
苏芝芝说:“松峰小秘境。”
这个小秘境,在苏芝芝不小心受伤时,魏远就提及过。
流云宗里,每年都会开一个小秘境,每五年开一个中秘境,每十年开一个大秘境,规模如名,小秘境多是人为秘境,其余秘境有些是天赐,也有前人洞府。
小秘境由流云宗每座山峰开启,宗内金丹以下弟子都可参加,今年轮到松峰开启,所以直接称它名字。
骨鸟“吧嗒吧嗒”走两步,小声说:“你家都这么有钱,还去凑什么秘境的热闹……”
它以为它说的小声,不过苏芝芝耳聪目明,都听得到。
在修真界,甭管什么规模的秘境,若非十分不得已的情况,能去,自然是要去的。
因机遇不会因为秘境的大小而改变,修真更讲缘。
苏芝芝斜眼看骨鸟,先前她还提防骨鸟,这几天相处下来,该是傻白甜骨鸟提防她。
噗嗤。
***
流云宗内,共有七十二峰,每一峰峰主都是宗内独当一面的人物。
松峰离朝星峰有三峰之远,苏芝芝到松峰时,山下聚齐不少弟子,四周有嗡嗡的讨论声。
她有些好奇,从天辇下来,便知道这些弟子在讨论什么——秘境开之前,都会请一位金丹修士,在秘境外观气象、护法,这次护法的金丹,居然是大师兄辜廷。
便看辜廷立于高台,他头发全部束起,以白玉莲花冠压在头顶,露出全部面颌与脖颈,每一道线条恰如其分,衣袖猎猎,端的流淌写意之晖,一双漆瞳沉稳,凉如寒山之石,却叫人忍不住眯起眼睛,追逐他的目光。
那样的人,那样的目光,却略略停在苏芝芝身上。
苏芝芝心里一喜,扬起笑脸,朝他招了招手。
可是一想到辜廷护法,又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