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两人俱望向张音,朱祐樘有些不自然,他咳嗽一声,掩饰的说:“沈大姑已经择了几位驸马的人选,皇后你来的正是时候,也来看看哪个合适做驸马都尉。”
沈琼莲则脸色煞白,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她的身姿如同风中摇荡的白莲,让人怜惜。
张音看也不看沈琼莲,对朱祐樘说道:“陛下,炜儿身子有些发热,烦请陛下去看看吧。”
一听到儿子生病了,朱祐樘的神色立刻变得焦急起来,他忙问道:“太医怎么说?”
张音嘲讽一笑,“陛下这些天都忙着在太初宫与李仙师论道,炜儿喝了药已经好些了,只是陛下有三日未去看望他了,他们两兄弟都甚是想念陛下。”
朱祐樘脾气温和,张音夹枪带棒的一通话也没让他生气,“朕先去看炜儿,驸马的备选名单中,朕觉得林岳还行,皇后你看看。”朱祐樘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去。
看着门慢慢地被内侍关上,张音坐到案桌后面,又吩咐道:“大姑也坐吧。”
沈琼莲依言坐下,低着头,露出白皙纤弱的脖颈,张音细细地打量沈琼莲,她之前对她的敬佩荡然无存,本以为这是个超然尘世的奇女子,没想到却依然是尘世中人,也有七情六欲,也对别人的丈夫产生念想。
张音当了七年皇后,威严日盛,沈琼莲受不住这气氛,终于艰难地开口了:“娘娘想必已经听到了臣刚才说的话了吧。”
张音盯着她的眼睛,不置可否。
“陛下人中龙凤,世间的男子再也及不上陛下,臣确实爱慕陛下,”沈琼莲抬起头,坚定地说,“但臣从没想过去做陛下的妃子!”
“我相信,”张音笑了,这沈琼莲确实把人当傻子耍了,她确实从没想过当朱祐樘的妃子,但如果朱祐樘没有她这个皇后的话,她应该很乐意做皇后,“大姑出身世代勋贵的沈家,我张音出自乡野,大姑怎肯屈居于我之下,以世家女的身份去侍奉我一个乡野丫头。”
沈琼莲挺直脖子,平视张音,“时运不济,太~祖皇帝有言,后妃从平民小官之家出,臣确实心有不甘,陛下与臣之间清白无瑕,毫无私相授受,臣问心无愧。”
沈琼莲毕竟还是有傲骨的,听到她明确的说与朱祐樘之间并不关系,张音徒然松了一口气,也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当着两人的面闹起来,不然反而白白显示沈琼莲的知书达理,自己的粗暴无礼了。
“可你既然生出了这份心,那就不能在做女官了,本宫禀明了陛下,放你回家吧,天下之大,英伟有才的男子多的是,你回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沈琼莲脸色苍白,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臣不会嫁人了。”
张音不想再见了,摆摆手,让她下去了。她独自在文华殿做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巧儿在门外敲门,小心翼翼地说:“娘娘,改用晚膳了。”
张音惊觉天色已经晚了,道:“准备仪驾,回坤宁宫吧!”
刚到坤宁宫的门外,听着里面传来朱厚照两兄弟吵闹的声音,张音心头一暖,想到孩子们,她加快脚步进了门,刚踏进大殿,朱厚照像小炮仗一样冲过来,一头埋进她的怀里,他如今已经四岁了,个子长的快,重的很,张音踉跄几步,好不容易才接住他,张音抱起朱厚照,问他:“照儿用过晚膳了吗?”
朱厚照叽叽喳喳地说:“照儿等着娘一起,还有爹爹,还有弟弟。”张音捏捏他的小圆脸,笑嘻嘻地跟他说话,此刻看着心爱的孩子,白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仿佛都消散了。
朱祐樘则抱着炜儿站在后面,笑着说:“炜儿已经退烧了,下午的时候精神好得很,我陪他玩了好一会儿,才刚刚睡着,你看看!”
张音抱着朱厚照走了过去,微微伸头看了一眼,朱厚炜脸色红润,睡着香甜,嘴里还无意识地吐着小泡泡,张音怜爱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慈母的柔情。
朱祐樘见她抱着朱厚照吃力,便说:“照儿下来,你太重了,让你娘亲歇歇!”然后又把朱厚炜交给乳母,让她带下去休息。
朱厚照很听父亲的话,蹬蹬腿,从母亲身上溜了下来,嘴里嚷道:“开饭吧,照儿饿了!”
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张音给他盛了一碗鸡蛋瘦肉羹,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乳娘给他布了点青菜,朱厚照把青菜拨到一边,小小的眉头皱着,眼睛一直盯着红烧排骨,皇后一直教导让太子多吃荤素搭配,多吃青菜,乳娘看看皇后,没有皇后的示意,她不敢给太子夹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