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朱祐樘回到慈庆宫,只见张音正在看书,宫女立在身边服侍,他揉了揉眉头,有些愧疚的说:“你入宫不久,对宫中环境也不熟悉,我本该多陪陪你,只是现在父皇病重,我身为长子,理应日夜服侍父皇,最近政事也繁忙,等闲了,我带你去西山游玩。”
宫里的日子确实无聊,紫禁城看多了也就那样子,张音其实更喜欢江南精巧细致的林园,不过既然太子这么体贴,她也不能扫兴,回道:“国事为重,不知父皇病情如何了?”她作为儿媳,并不好直接去照顾朱见深。
朱祐樘叹气,“父皇沉迷丹药这么多年,身体其实早就垮了,万妃过世更加的刺激了他,太医说他好不了了!”
张音默然。
朱佑樘又说:“母妃的死与万妃脱不了关系,父皇维护万妃,视我母子为草芥,要不是皇太后,我可能也早就不在了,我本应恨父皇,但现在看见他油尽灯枯的样子,仍然很难过。”朱祐樘从小接受最正统的儒家思想长大,纯良孝顺,他只在张音的事情上耍过心机,一向以纯真的心对待别人,可以称为一个真正的好人了。
张音安慰道:“血浓于水,父子之情斩断不了,太子你还是顺应本心,免得日后后悔,毕竟陛下时日不多了。”
朱祐樘强颜欢笑道:“我知道了,咱们不说这个事情了,你在宫里没有熟悉的人说说话,也不好,不如让你贴身丫头进宫来伺候你,也可以常常宣你母亲和妹妹进宫来。”
张音婉拒道:“画眉、小桃两个丫头陪了我这么多年,都二十多岁了,也不好再耽搁她们了,我也让母亲寻了好嫁人,把她们都嫁出去了。至于我母亲和妹妹,等过一段时间再进宫吧,万妃过世不久,陛下又久病不愈,现在都不是时候。”
朱祐樘拉住张音的手,说:“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朱祐樘又陪张音吃了晚饭,然后去了文华殿,直至半夜才回来,张音早已经熟睡,他洗漱之后,和衣而睡,以免吵醒她。
九月,朱见深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只能喂一点点水和流食,礼部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皇帝的葬礼了,张音陪着朱祐樘在文华殿读书,朱佑樘拿着礼部交上来的呈函深深叹气,眉头紧皱,张音戏谑道:“太子,你每日都要叹气皱眉,这样老的很快的。”
“你看看这个。”朱祐樘把函件递给张音。
展开来看,原来是礼部已经拟好了朱见深的庙号,庙号是对君主的一生作为给予盖棺定论的评价。礼部给朱见深拟了好几个字,有“孝、恭、文、昭”,居然全是上谥。朱见深的品行实在是配不上这几个字,这礼部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张音忍不住笑出来,朱祐樘问她笑什么。
她直言道:“我在家中的时候,听人说过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故事,说他们几人每日混日子,整天坐在衙门里喝茶聊天,啥事也不干。”
朱祐樘轻轻敲张音的额头,笑骂:“促狭鬼,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罢了。”
他又忧心的说:“朝政颓靡,贪墨成风,太~祖、成祖开创的基业,后世子弟竟不能守成,唉!”
张音劝道:“陛下已将政事全部交给了太子,太子定要勤政爱民,肃清朝中的乌烟瘴气。那些炼丹道士、术士之流都给撵出大内!”
朱祐樘道:“陛下还在,现在不是时候,你觉得择哪个字为庙号才好,恭字如何?”